楚凡的后颈凉意愈发明显，像是有根细针扎在脊椎骨上。
他表面踉跄着扶住老槐粗糙的树皮，指尖却在掌心掐出月牙印——三年前被驱逐时，王长老那声“无灵根者留之何用”的冷笑，此刻正和着夜风吹进耳朵里。
若被抓现行，那老头怕是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叮——检测到隐藏任务：在宗门内潜行三炷香时间，未被发现可兑换‘影步’剑技。”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识海炸响，像块烧红的铁锭砸进冰水。
楚凡瞳孔骤缩，脚步顿在半空中——影步？
他曾在杂役房听外门弟子闲聊过，说是能踏月追风的顶级身法剑技，寻常内门弟子都求不到。
喉结动了动，他压下翻涌的心跳。
后山他闭着眼都能摸出七道弯，废弃的练剑房后窗有个半人高的窟窿，三年前被雷劈坏后就再没人来过。
脚尖点地时故意碾碎两片松针，细碎的声响混着山风飘向身后，他则借着树影的掩护，像条游鱼般往西南方向掠去。
废弃练剑房的木门早被虫蛀得千疮百孔，楚凡贴着墙根滑进去时，霉味混着铁锈味猛地灌进鼻腔——那是当年他偷偷练剑时，剑尖磕在青石板上崩落的碎屑。
他背贴着冰凉的石壁，耳力在剑骨的催动下突然变得异常敏锐：远处传来木屐碾过碎石的“咔嗒”声，是小翠的脚步声，她总爱穿那双全宗门最响的红漆木屐。
“就在附近！那小杂种白天还敢推我！”小翠的尖嗓子划破夜色，混着两声粗重的喘息——是巡逻队的弟子。
楚凡眯起眼，透过门板的裂缝看见两道晃动的火把光，其中一人腰间挂着执法堂的青铜令牌。
“搜仔细了，王长老说这小子可能偷学了外门剑法。”巡逻队队长的声音瓮声瓮气，“要是漏了，咱们都得去洗三个月茅房。”
火把光越来越近，照得门板上的裂痕像道狰狞的伤口。
楚凡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他想起系统说过“不能使用剑气暴露实力”，可此刻后窗的窟窿正对着一片野蔷薇丛，只要翻出去就能借花枝掩盖足迹——但巡逻队的脚步声已经停在门外了。
“吱呀——”
木门被踹开的瞬间，楚凡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盯着那道晃动的火光从门口扫过，又往墙角的破剑架挪去，连呼吸都凝成了细针。
直到听见“这破地方能藏人？”的嗤笑，他才微微侧头——后窗的月光正落在窗沿积了三年的灰上，轻轻一吹就能扬起一片白雾。
机会来了。
他屈指弹出一道极淡的剑气，不是伤人的“破风式”，而是故意控制着擦过地面青砖。
“咔”的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被踩碎了。
“那边！”巡逻队队长的声音陡然拔高，火把光“唰”地转向练剑房右侧的灌木丛。
小翠的木屐声“哒哒”追过去，连带着另外两人的脚步声都往反方向去了。
楚凡贴着墙根摸到后窗，指尖刚勾住窗沿，突然又顿住——他看见自己方才站的位置，地面青砖上有道半指长的剑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好险。”他无声地抿了抿唇，翻出窗口时带落两片蔷薇花瓣，正好盖在剑痕上。
等他借着花影绕到山壁后的暗沟，巡逻队的骂声还在林子里飘：“那声音明明在这儿！小翠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小翠的尖叫带着哭腔，“我亲眼看见他往这边跑的！”
楚凡蹲在暗沟里，看着火把光逐渐远离，这才敢松了松紧绷的肩膀。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那柄铁剑——剑穗上还沾着赵二的血，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
他摸了摸丹田处跳动的剑骨，突然想起系统说的“影步”，喉间浮起一丝滚烫的期待。
“叮——”
熟悉的系统音在识海响起时，楚凡正准备起身。
他猛地屏住呼吸，却听见系统难得带了丝机械的波动：“隐藏任务‘宗门潜行’完成，奖励已发放至系统空间。”
山风卷着夜露扑在脸上，楚凡望着远处青云宗山门的方向，那里的灯笼还在风中摇晃，像极了三年前他被赶走时，师父房间最后熄灭的那盏灯。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铁剑，剑刃贴着掌心的温度，比任何丹药都让他安心。
“影步。”他低声念出这个词，嘴角终于扬起一抹笑。
月光落进他的眼睛里，像淬了把新磨的剑。
暗沟里的青苔蹭着楚凡的手背，他刚要直起身，识海中突然炸开一道流光。
系统的机械音还未完全消散，一套连贯的步法图卷已在他脑海里展开——脚尖点地的角度、腰腹发力的次序、甚至每一步该如何借月光隐去身形，都像被刻进骨髓般清晰。
影步......楚凡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铁剑。
三年前他被赶出宗门时，曾躲在山脚下偷看外门弟子练轻功，那些人提气纵跃的姿态让他羡慕得眼眶发烫；此刻这卷步法却比任何轻功都多出几分凌厉，每一步都像在剑鞘里藏了道锋芒。
他蹲在暗沟边试了试：左脚虚点，右膝微屈，丹田处的剑骨突然泛起热流。
下一刻他整个人就像被夜风吹散的雾，再睁眼时已站在五丈外的老柏树下。
树叶沙沙落在肩头，他甚至没听见自己移动的风声——这哪是身法，分明是把夜色当剑鞘，将身形藏进了剑光里。
好！楚凡攥紧铁剑，掌心沁出薄汗。
他能感觉到这套影步的妙处：不是单纯的快，而是快得有章法，每一步都能根据地形调整轨迹，连呼吸都能融入风里。
方才若用这身法应对巡逻队，怕是他们举着火把也只能照到一片残影。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带来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
楚凡瞳孔微缩——那是执法堂密室特有的沉水香。
他下意识隐入树影，就见半山腰的藏经阁后闪过两道身影：为首的灰袍老者正是王长老，他腰间的七节铜鞭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跟在身后的外门弟子抱着半卷古籍，封皮上上古剑典四个篆字被夜露浸得发亮。
剑骨觉醒者......王长老的声音像碎冰擦过石桌，当年祖师爷就是被这东西反噬，才落得个形神俱灭。他猛地捏碎手中的竹简，碎屑混着唾沫星子喷在弟子脸上，去！
把西峰的机关兽全放出来，南墙加派三重巡逻，那小杂种要是敢往山下跑......他突然顿住，浑浊的眼珠转向楚凡所在的方向。
楚凡的后颈又泛起凉意。
他屏住呼吸，脚尖轻轻点地——影步自动运转，身形化作一道淡影掠过山涧。
等王长老的视线扫过来时，他已伏在三十丈外的灌木丛里，只听见那老者咬牙切齿：就算他长了翅膀，也飞不出老子的手掌心！
夜色更深了。
青云宗的灯笼仍在山门上摇晃，只是每隔十步就多了个举着火把的巡逻弟子，连平时无人看管的后山悬崖都站了两个持剑的内门弟子。
楚凡贴着山壁往下挪，影步在他脚下织出一张无形的网：遇到巡逻队就借竹影隐去身形，碰到机关兽就顺着风向绕开，连踩断的枯枝都被他用剑尖挑着，轻轻放在松软的草窠里。
当山脚下的溪流声终于清晰可闻时，楚凡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站在青石板铺就的山路上，回头望向被夜色笼罩的宗门——三年前他被赶出去时，也是站在这里，望着山门上方青云宗三个鎏金大字，听着王长老的冷笑滚吧，别再让老夫看见；此刻那三个字仍在，但他腰间的铁剑更沉了，识海里的影步更亮了。
你们越想阻止我......楚凡对着山风低笑，声音里裹着碎冰，我就越要让你们后悔。
叮——新任务发布。系统音适时响起，三日内完全掌握影步，可兑换剑骨强化丹。
任务失败则扣除当前50%积分。
楚凡摸了摸发烫的丹田。
剑骨强化丹他听说过，是能让剑骨纹路更清晰、与剑气共鸣更紧密的宝贝，寻常筑基期修士都求之不得。
他抬头望向黑黢黢的山林，那里有野狼群的嚎叫，有没膝的荒草，还有足够他施展影步的空地。
三......日......他对着夜色吐出这两个字，像是在淬一把新剑。
山风掀起他的衣摆，腰间铁剑与青石相撞，溅起几点火星——那是属于楚凡的、即将烧穿青云宗阴霾的火种。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山顶时，山脚下的小路上已没了他的身影。
只有几片被夜露打湿的蔷薇花瓣，落在他方才站过的地方，上面还留着淡淡的剑痕，像在诉说某个少年与夜色共舞的故事。
而在山林深处，一道淡影正从树顶掠过，快得只余下风声里一句低笑：影步......开始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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