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实验室里弥漫着刺鼻的酸味和淡淡的酒精气息。不锈钢实验台冰冷光滑，反射着头顶惨白的灯光。
“自由分组，两人一组，完成今天的基础滴定实验。”化学老师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熟悉的同学迅速结对。宋知薇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目光急切地搜寻林叙的身影。他正和邻座一个男生说着什么，似乎已经组好了队。
一丝失落和焦躁瞬间攫住了宋知薇。她站在原地，像一株被遗忘在角落的昂贵盆栽，与周围迅速成双结对的热闹格格不入。她讨厌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尤其是当林叙身边的位置被别人占据时。
“宋同学，你还没找到搭档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宋知薇回头，是班长苏晴。她旁边站着一个略显紧张的女生。
“嗯。”宋知薇勉强应了一声，目光仍忍不住瞟向林叙的方向。
“那……”苏晴正要提议。
“老师。”一个清冽平静的声音在稍远处响起，不大，却奇异地让周围的嘈杂安静了几分。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沈砚独自一人站在一张实验台前。他穿着实验室标配的白大褂，洗得异常洁净，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他身姿挺拔，仿佛那件普通的白大褂也穿出了高级定制的感觉。他无视了周围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只看向讲台上的老师，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我也没有搭档。”
化学老师愣了一下，环顾一圈：“那正好，宋知薇同学，你和沈砚一组吧。”
宋知薇的心猛地一沉。和沈砚？那个在图书馆让她感到莫名压力的冰山？她下意识地想拒绝，可话到嘴边，看着老师不容置疑的眼神和林叙似乎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又咽了回去。她绷着脸，慢吞吞地挪到沈砚旁边的实验台。
实验开始。空气中只剩下玻璃器皿轻微碰撞的叮当声和笔尖划过记录纸的沙沙声。
宋知薇有些心不在焉。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沈砚。他操作仪器的动作精准得如同教科书上的示范，手指修长稳定，取液、读数、调节旋钮，每一个步骤都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感。他的侧脸线条冷硬而清晰，薄唇微抿，专注时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浓盐酸。”沈砚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依旧平淡，却清晰地下达指令，没有看她。
宋知薇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去拿装有浓盐酸的试剂瓶。瓶身冰凉湿滑，她心里正烦乱着林叙的事，手上一个不稳——
“小心！”
惊呼声未落，沈砚的手已经闪电般伸了过来。他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稳稳地托住了宋知薇即将脱手、瓶口歪斜的试剂瓶。几滴浓盐酸溅了出来，落在实验台的不锈钢面上，发出轻微的“滋啦”声，冒出刺鼻的白烟。
宋知薇吓得脸色微白，心脏狂跳。
而沈砚的手，正隔着薄薄的橡胶手套，紧紧包裹着她握着瓶身的手。他的手很大，手指骨节分明，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力道和……一种奇异的、冰冷的稳定感。那冰冷透过手套传来，让她混乱的心跳诡异地平复了一瞬。
“拿稳。”他低声说，声音近在咫尺，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他的目光落在她被吓到的脸上，镜片后的眼眸深不见底，像两潭冰冷的寒泉，没有丝毫后怕或责备的情绪，只有纯粹的、审视猎物反应的冷静。
宋知薇感到一股寒意瞬间从被他包裹的手背窜遍全身。她猛地抽回手，试剂瓶被沈砚稳稳接住。
“谢…谢谢。”她声音干涩，心脏还在不规律地跳动着，却不再是惊吓，而是被那双冰冷眼睛注视下产生的、一种毛骨悚然的悸动。她不敢再看沈砚，低头盯着实验台上那几滴腐蚀出的微小痕迹，指尖残留着他手套冰冷的触感，像被毒蛇的信子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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