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地府发来合作函
（1）
李牧盯着办公桌上那封纯黑色的信封，指尖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信封材质诡异，摸上去冰凉滑腻，烫金的边角在灯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光。
更瘆人的是上面用朱砂题写的字，鲜红得像是未干的血。
「天庭驻凡间办事处李牧经理亲启」
落款是：「地府行政总署·营销部」。
“……白秘书，你确定这不是恐吓信？”李牧侧过头，声音有点干。
白骨精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没有一丝波澜：“经理，地府全面推行现代化企业管理制度已经很多年了。信封是义乌小商品市场定制的，一万个起订，量大从优。朱砂是食品级色素，可食用，安全无毒。”
她甚至还顺手在公司内网的采购系统里搜了一下，把商品链接发到了李牧的飞信上。
李牧看着手机上弹出的“复古宫廷风火漆信封定制”链接，嘴角狠狠一抽。
“你们神仙……现在都这么与时俱进的吗？”
“没办法，要创收的嘛。”白骨精耸耸肩，语气平淡:“上个月中元节，他们还联合各大网红搞了个‘阴间好物’直播带货，满一千亿功德减五百亿，优惠力度比双十一大多了。”
李牧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深吸一口气，用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信封。
一张黑底烫金的卡片滑了出来，上面用一种极其张扬的狂草字体写着：
「诚邀贵司参与‘生死服务优化计划’，共建阴阳两界和谐生态圈。」
李牧：“……？”
这措辞，怎么跟社区送温暖的通知似的。
（2）
十分钟后，后勤部会议室。
李牧把那张邀请函“啪”地一声拍在会议桌中央：“谁给我解释解释，我们跟地府八竿子打不着，他们发这个过来是什么意思？”
孙悟空正翘着二郎腿，用金箍棒剔着桃核，闻言嘿嘿一笑：“还能为啥？业绩崩了，过来抱大腿呗！”
太上老君捋着雪白的长须，慢悠悠地开口：“大圣所言不虚。地府这几百年来，业务确实不太景气。现代人活得长，死得晚，投胎率连年下降，下面的鬼口老龄化问题异常严重，连带着孟婆汤的销量都跌破发行价了。”
李牧眉心一跳：“孟婆汤……还有销量统计和发行价？”
“那当然！”白骨精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了几下，一面巨大的虚拟光幕投影在墙上，上面是花花绿綠的Excel表格和数据曲线图。
“根据地府上一财年的年度报告显示，由于现代社会生育率持续走低，但熬夜加班猝死的年轻人增多，导致‘优质投胎名额’严重积压，库存积压率高达百分之三百。鬼魂平均排队等候投胎的时间，已经从三百年前的三年，延长到了如今的五年起步。”
李牧看着那条断崖式下跌的“投胎转化率”曲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一个凡人，竟然开始为地府的KPI发愁了。
（3）
就在李牧头疼欲裂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叩叩”敲了两下，随后应声而开。
一个梳着油光锃亮大背头，身穿高级定制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戴着墨镜的黑西装壮汉，气场十足，如果不是他们脖子上那两条若隐若现的玄铁锁魂链，李牧真以为是哪个金融巨头来视察了。
“李经理，久仰大名。”为首的男人挂着一副商业精英式的标准微笑，主动伸出手，“鄙人，地府营销部总监，谢必安。”
李牧握住那只冰冷的手，脑子宕机了一秒：“……白无常？”
谢必安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咳，那是以前的岗位称呼。按照我们集团最新的职称体系，我现在是‘阴阳循环事务首席协调官’，您可以叫我谢总。”
李牧：“……”
他感觉自己的CPU快烧了。
白骨精在一旁低声补充：“地府组织架构改革后，所有神职都改成了现代化职称。黑白无常是‘协调官’，牛头马面是‘往生之路安全保障专员’。”
李牧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那，那阎王爷呢？”
谢必安立刻收敛笑容，神情肃穆：“我们阎罗CEO最近正在闭关，冲击新的业务境界。目前地府所有对外合作事宜，由我全权负责。”
李牧扶住额头，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行吧……谢总，咱们开门见山，你们到底想怎么合作？”
（4）
谢必安打了个响指，身后的“保镖”立刻递上一个平板电脑。他熟练地连接上投影，墙上的数据图表瞬间切换成了一份制作精良的PPT。
标题是：《关于地府与天庭驻凡间办事处联合开展“生死一條龍”增值服务的可行性提案》。
李牧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一……一条龙？”
“没错！”谢必安的眼神瞬间变得炽热，充满了演讲家的激情，
“我们的核心理念是打通生死壁垒，实现服务闭环！凡人在阳间购买我们的联名墓地，我们就赠送地府投胎VIP快速通道；凡人在阳间烧纸钱，我们可以开通‘冥界支付宝’，实现秒级到账，杜绝中间商赚差价！”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重磅炸弹，神秘地笑道：“我们甚至还推出了‘来世人生高端定制’套餐！”
李牧眼皮狂跳：“……什么套餐？”
“比如‘常青藤精英套餐’，保证下一世智商160，直通清北哈佛；‘华尔街之狼套餐’，出生自带百亿家产，人生只有买买买；还有最受欢迎的‘天选爱豆套餐’，颜值逆天，唱跳双绝，出道即顶流！”
李牧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等一下！这……这符合天道循环的基本法吗？”
谢必安自信地摆摆手：
“李经理放心，所有业务都经过了天庭审批，我们拿到了玉帝亲批的‘试点运行’红头文件。绝对合规合法！”
李牧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自家的神仙员工：“……天庭现在这么开放的吗？”
太上老君干咳两声，老脸微红：
“咳咳，近来香火收益持续下滑，天庭财政赤字严重，玉帝……领导们的思想也就比较开明了。”
（5]
会议正进行到关键处，会议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撞开。
黑无常范无咎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手里高举着一部手机，脸上满是惊惶：“谢总！不好了！出大事了！”
谢必安正讲到兴头上，被打断后眉头紧锁：“老范！稳重点！没看到我正在跟重要的合作伙伴开会吗？”
范无咎顾不上那么多，把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声音都带着哭腔：“咱们刚上线的‘冥界支付宝’，服务器被人黑了！”
李牧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只见手机屏幕上弹出一个鲜红的警告窗口：
「您的账户已被有关部门冻结，冻结原因：涉嫌大规模非法集资。」
谢必安的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咬牙切齿地问：“……哪个王八蛋干的？！”
范无咎哭丧着脸：“技术部查了攻击IP，是……是西天佛界灵山数据中心发起的！”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李牧缓缓转过头，用一种全新的、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员工：“你们神仙界……还搞这种商业竞争？”
白骨精端起茶杯，淡定地吹了吹热气：“常规操作。上次盂兰盆节，观音大士还亲自出手，用DDoS攻击把咱们后勤部的香火祈愿系统给冲瘫痪了半小时。”
（6]
一个小时后。
地府紧急调来的技术鬼才和天庭后勤部的神仙们挤作一团，对着光幕上瀑布般刷新的代码，焦头烂额。
孙悟空抓耳挠腮，差点把猴毛都薅下来了：“这破代码是哪个秃子写的？怎么他娘的全是梵文？俺老孙的火眼金睛都快看瞎了！”
太上老君长叹一口气：“这是佛门独有的‘金刚经加密算法’，每一个字符都蕴含佛法之力，专门克制我们道家的符箓编程体系。”
李牧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场神仙打架的余波震碎了：“你们神仙的IT战争，能不能不要波及我们凡人？”
“不行！”谢必安眼睛通红，像是一只输急了的赌徒，“这次合作是我们地府下半年的核心KPI，要是黄了，我们整个部门的年终奖都得泡汤！”
李牧已经麻木了：“你们地府……也有KPI和年终奖？”
“那当然！”谢必安掰着手指头数给他听，“勾魂准确率、投胎名额周转率、奈何桥拥堵指数、十八层地狱差评率……去年年终总结，我们还被玉帝点名批评，说我们‘服务意识淡薄，缺乏用户思维’！”
李牧：“……”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破办事处的经理，当得好像还挺轻松的。
（7）
就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连孙悟空都开始考虑要不要直接打上西天去物理清除bug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白骨精突然推了推眼镜。
“我有办法。”
她清冷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一个隐藏极深的加密文件夹。
“上次佛界攻击我们服务器的时候，我顺手反向追踪，破解了他们的防火墙，在他们核心数据库里留了个后门。”
李牧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什么时候干的？”
白骨精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淡淡道：“上个月公司团建，你们在KTV里抢麦克风的时候。”
话音落下，她敲下了回车键。
三秒钟后，佛界的攻击戛然而止。
还没等众人欢呼，白骨精又调出一个操作界面，轻描淡写地说道：“礼尚往来，我刚刚启动了后门程序，把他们功德池里未来一百年的香火收益，全都定向转移到了咱们办事处的账户上。”
她抬起头，看向目瞪口呆的李牧：“经理，现在，轮到我们跟他们谈合作了。”
（第二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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