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第21日,黎明未至,整座城市却已苏醒。
地面微微震颤,不是地震,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沉静的脉动。
街心公园的石板路上,浮现出一道道幽蓝微光的爪印,深深浅浅,仿佛有巨兽曾踏夜而行;高楼上,玻璃幕墙映出羽翼掠过的残影,如墨鸦飞渡,却无声无息。
整座城市像被无形之手轻轻掀开了一角,露出藏在现实之下的山海底色。
直播间信号突然恢复。
【???:卧槽!我手机自动弹出陈野的直播间?!】
【深海咸鱼:不是你手机问题,全网都强制推送了……这什么情况?】
【考古小分队:注意看地面!
那是《大荒北经》里记载的“天迹”——神兽巡界留下的印痕!】
【泪目野哥粉:他还在……他还活着……】
画面晃动,镜头从尘土中缓缓抬起,对准一座荒芜祭坛——空祭坛。
陈野跪坐在中央石台前,左臂山海纹如熔金流淌,图腾金纹在皮肤上蜿蜒燃烧,像一条条苏醒的龙蛇。
他右手紧握半块残玉珏,正缓缓将其嵌入自己心口一道裂痕之中。
那不是伤口,更像是某种契约开启的通道——每一次嵌入,他的呼吸就沉重一分,瞳孔深处闪过无数破碎画面:远古战场、崩塌城池、嘶吼的神兽、跪拜的人群……
“还差一点……”他低语,声音沙哑如风刮过青铜钟。
南山之巅,沈薇站在风中,脚边是摊开的《国韵山海神兽图鉴》。
她将掌心贴在书页上,心核微光与古纸共鸣,刹那间,整本书如活物般颤动。
一行苍劲古字浮现:
“门将启,主当归——非为控,乃为承。”
她瞳孔一缩,猛然抬头。
“不是主人……是‘钥匙’!”她声音颤抖,“它要的从来不是统治者,不是神明……是要一个能打开门、却不占有门的人!能引魂归位,却不能成为门本身!”
她转身就跑,工装靴踏碎晨露,直奔空祭坛。
与此同时,陈野低头看着手中最后一包“镇魂果脯”。
这是他从最初就随身携带的零食,专为安抚躁动神兽所制,曾让饕餮乖乖趴在他肩头打盹。
可此刻,包装一撕开,里面只剩一捧灰烬。
他怔了怔,忽然笑了。
“连你都撑不到最后啊……”他喃喃,“也是,信仰断了太久,灵力早就枯了。”
镜头晃动,对准他身后岩壁。
那里,一只通体漆黑的渊守鸦静静伫立,双翼收拢,眼中倒映着整座城市的轮廓。
忽然,它转头,看了陈野一眼。
那一眼中,没有敌意,没有审判,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确认。
然后,它振翅,消散于晨雾。
【弹幕瞬间爆炸】
【别走啊!!渊守鸦你别走!!】
【它是不是……认可他了?】
【呜呜呜我哭死,连最冷的守鸦都走了……说明陈野真的不一样】
【他不是主,他是钥匙……这句话我听懂了】
就在这时,沈薇冲入画面。
她满头大汗,发丝凌乱,却毫不犹豫地割破掌心,鲜血滴落在《图鉴》之上。
“我不是要你回来……”她盯着陈野,声音轻却坚定,“我要你记得,有人在等你回来。”
血落书页,刹那间,鹿纹在她手臂上亮起,与心核共振,图鉴再度翻页——
“界引者名录:共守。”
两个名字缓缓浮现:陈野、沈薇。
不是主仆,不是神凡,是共守。
远处,洛九章立于祭坛之外,手中断钥残柄轻颤。
他曾是城主,也曾试图封锁这一切,可此刻,他只是静静看着陈野,目光复杂如深渊。
“你爹当年,用命封了门。”他开口,声音低沉,“他说,‘守城不是为了统治,是为了让后来者不必再守。’”
风掠过祭坛,吹动他残破的衣角。
“你若真能引魂归位,我不阻你。”他顿了顿,眼神骤然锐利,“但若你成了新的门——若你以救世之名,行禁锢之实……我必亲手毁了你。”
陈野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站起。
心口玉珏完全嵌入,图腾金纹如火焰般蔓延至全身,掌心“界引·通幽”纹剧烈燃烧,秘境地图在虚空中展开至极限——从南山经到大荒东,从冰川到火山,所有被直播点亮的秘境,此刻如星辰般连接成网。
他抬头,望向那道深不见底的裂隙。
倒计时,在所有人脑海中无声跳动:
20日。
风止,云开,第一缕晨光洒落祭坛。
陈野抬起手,掌心对准裂隙。
金纹燃烧至极,一道巨大光门,缓缓浮现。
陈野站上祭坛,掌心“界引·通幽”纹燃烧至极,金光如瀑倾泻,撕裂虚空。
那道巨大光门缓缓展开,门后浮现出一座古老城池的虚影——归乡城。
青石铺街,朱阙连云,万民跪伏,香火成雾。
他们面容模糊,却齐齐仰头,声浪如潮水般涌来:
【主归!主归!主归!】
声音穿透光门,直击人心。直播间瞬间炸裂。
【我耳朵要炸了!!这声浪太真实了!!】
【等等……他们叫他“主”?可陈野不是说他是钥匙吗??】
【呜呜呜别信他们啊野哥!别被洗脑!!】
【注意看他的动作!!他没往前走!!】
没错——陈野没有走向那高台祭坛,没有接受跪拜,没有伸手去接那悬浮于空中的权杖虚影。
他转身,背对万民,面朝光门之外,双膝猛然跪地。
“咚”一声闷响,图腾触地。
刹那间,他左臂山海纹炸裂般蔓延,金纹如活蛇游走全身,掌心“分契·共生”四字古篆浮现,灼灼如烙铁印入大地。
“我不是来当主的——”他嘶吼,声音撕裂风雷,“我是来当钥匙的!”
话音落,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道嵌着玉珏的裂痕。
金光从伤口喷涌而出,不是力量,而是痛——共痛之力,源自百名曾与神兽缔结契约的共契者。
百里之外,地铁站内,一名快递员猛然捂胸跪倒,掌心虎纹燃起金光;深山老林里,护林员手中的水杯跌碎,鹿纹在手臂上灼烧;病房中,病床上的女孩指尖轻颤,蛇形纹一闪即逝……
他们素不相识,却在同一瞬感知到彼此的痛,如潮水汇流,尽数涌入陈野体内,再经由心口裂痕,灌入光门!
“啊——!”陈野仰头,脊背弓起,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雨。
可他嘴角却扬起一丝笑。
光门剧烈震颤,归乡城的幻影开始崩解。
石板路化作流光,屋檐瓦解成星尘,香火散作萤火。
一个个影民抬起头,眼中不再是狂热,而是释然。
他们终于……被记住了真实模样。
最后一位影民是名女子,发间别着山茶花,她站在街角,望着陈野,轻轻一笑,如春风拂雪,随后化作一缕光,飘向陈野胸前那块逐渐凝实的心碑——碑上,已刻下九百七十三个名字。
光门缓缓闭合,最后一丝金光消散。
“咚。”
心核从门内坠落,如流星划过天际。
沈薇冲上前,双手稳稳接住——壳已空,唯余一枚金色钥匙虚影,静静悬浮,映照她含泪的双眼。
《国韵山海神兽图鉴》自动翻页,新纹浮现:“界引·终契”。
陈野跌坐祭坛,图腾金纹尽数黯淡,左臂胎记褪成灰白,仿佛燃尽的灰烬。
他喘息着,望着天空破晓的第一缕光,笑得释然:
“门我开了……但钥匙,我说了算。”
风起,一声鸦鸣划破长空。
渊守鸦自天际飞来,羽翼展开,倒影中,空祭坛中央那道掌印彻底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深渊。
隐约有低吼自地底传来,古老、饥渴,带着被封印万年的怒意。
倒计时:20日。
祭坛之上,陈野刚撑起身体,忽然浑身一僵——
他掌心,那道曾燃烧“界引·通幽”的纹路,正微微发烫,如同……在回应某种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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