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的空气闻起来竟然带着一丝甜味。我深深吸气,潮湿的砖墙缝隙间青苔的气息、远处飘来的烤红薯香味、还有老城区特有的煤烟味——这些细微的差别都在提醒我,我们真的不在了原来的时间线上。
你确定是十二年前?我声音嘶哑,手指抠进巷子地面的缝隙,仿佛这样能抓住现实。
苏雨没有立即回答。她正在检查背包里的物品,手指微微发抖。月光照在她半边脸上,映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2007年11月15日,周四。她终于开口,声音出奇地冷静,这条时间线上,新星化工厂爆炸还有八个月才会发生。
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阻止爆炸?救下你母亲?改变一切?
苏雨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像两簇幽暗的火:时间理论第一条——你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爆炸一定会发生,只是形式可能不同。
她挣脱我的手,从背包夹层取出一个小巧的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上面画着七个相互缠绕的螺旋线,每个螺旋上都标注着日期。
七重时间螺旋理论,她手指点在最上面那条线,我们原本在第七螺旋,现在跌入了第二螺旋。每条螺旋的时间流速、关键节点都略有不同。
远处传来醉汉的歌声和玻璃瓶滚动的声音。我突然意识到我们正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年代,没有手机,没有熟人,甚至没有合法身份。
那个装置...我指着她手中的黄铜小设备,能带我们回去吗?
苏雨摇头:一次性跳跃器,能量已经耗尽。她顿了顿,但我母亲在这条时间线上还活着。她会有办法。
一辆老式桑塔纳从巷口驶过,车灯短暂地照亮了苏雨的脸。我惊讶地发现她在流泪。
等等,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如果你母亲还活着,那这条时间线上的你也应该
十七岁,正在读高三。苏雨擦掉眼泪,我们必须避开那个我。同一时间线上存在两个相同意识体会导致量子排斥,严重的话可能直接抹除其中一个。
我胃部一阵绞痛。这一切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一个月前我还是个为房租发愁的普通上班族,现在却在讨论时间旅行和量子排斥。
先离开这里,苏雨警觉地望向巷口,园丁们可能也会追踪到这条时间线。
我们沿着小巷阴影处前行,避开主要街道。2007年的城市既熟悉又陌生:没有随处可见的智能手机,广告牌上的明星发型过时,街边报刊亭还摆着厚厚的电话黄页。
苏雨带着我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栋老式居民楼前。楼门口贴着水电费通知单,钢笔字迹已经有些褪色。
安全屋,她低声说,理论上这个时间点还没被建立,但我知道备用钥匙在哪。
她从花盆底下摸出一把生锈的钥匙,三楼左侧的门锁发出刺耳的咔哒声。屋内漆黑一片,灰尘味扑面而来。
苏雨轻车熟路地摸到墙上的开关。老式日光灯闪烁几下后亮起,照亮了这个空荡荡的一居室。墙上残留着挂钩痕迹,角落里堆着几个空纸箱。
至少没人。她长舒一口气,放下背包。
我走向窗户,想拉上窗帘,却被窗外的景象定在原地——远处,城市天际线上矗立着一座我从未见过的银色塔楼,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那是...
第二螺旋的标志性建筑,时光塔。苏雨站到我身旁,在其他螺旋上它从未被建成。2008年3月就会在一场火灾中倒塌。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臂:等等,今天几号?
11月15日,你刚说过。
不对...苏雨脸色剧变,时光塔应该在10月就被烧毁了!
我们同时望向那座闪耀的塔楼,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苏雨快速翻动笔记本,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住纸张。
时间线变动了,她喃喃自语,有人比我们更早干预了这条螺旋。
楼下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我凑到窗边小心张望,三辆没有标识的黑色轿车停在楼前,几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正下车查看门牌。
园丁?我压低声音。
不可能这么快...苏雨迅速关灯,除非他们早有准备。
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在楼梯间回荡。苏雨拉着我退到厨房,推开一扇伪装成橱柜的小门——里面是个仅容一人弯腰进入的狭小空间。
进去!她推着我,这是应急通道,通向楼顶。
我刚钻进暗门,就听到大门被撞开的巨响。苏雨迅速滑入并反手关上门,我们在绝对的黑暗中屏住呼吸。
分头搜!一个沙哑的男声透过薄薄的墙壁传来,主目标有预知能力,次目标能力不明。
我们像盲人一样在狭窄的通道中摸索前进。通道向上倾斜,布满灰尘和蛛网。爬到某个拐角处时,苏雨突然僵住。
怎么了?我小声问。
三秒后会有——
她的话被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打断。整栋楼剧烈摇晃,通道顶部簌簌落下灰尘。热浪从我们刚经过的通道涌上来。
他们炸了厨房!苏雨咳嗽着说,快爬!
我们手脚并用在越来越热的通道中攀爬,身后的温度不断升高。终于看到一丝月光时,我几乎要欢呼出声——那是一个通向外界的通风口。
苏雨踢开锈蚀的铁栅栏,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到楼顶平台。夜风扑面而来,远处时光塔的光芒显得更加刺眼。
他们怎么敢在城市里用炸药?我喘着粗气问。
不是炸药,苏雨检查着背包,是时间压缩装置,把局部空间加速到极限然后释放,看起来像爆炸但不会留下化学痕迹。
她掏出一个类似怀表的东西,表盘上有七个同心圆:跳入第二螺旋前我顺手拿了一个园丁的装备,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
楼下传来更多喊叫声和脚步声。苏雨拉着我跑到楼顶边缘,对面是相邻建筑的屋顶,间隔约三米。
跳过去!她命令道。
你疯了?我——
要么跳要么死!她厉声说,他们已经定位到我们了!
我后退几步助跑,在楼顶边缘奋力跃起。时间似乎再次变慢,我看到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伸展,对面屋顶的水泥地面急速接近——
我重重摔在对面的屋顶上,手肘和膝盖火辣辣地疼。转头看时,苏雨已经轻盈地落在我身旁。
就在这时,我们刚才所在的楼顶突然扭曲变形,像被无形的大手揉捏的橡皮泥。三个西装男出现在扭曲空间的中心,毫发无损。
时间跳跃者!苏雨倒吸一口冷气,园丁中的精英,能在小范围内操控时间流速!
其中一个西装男转向我们的方向,即使隔着几十米距离,我也能感受到他目光的冰冷。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我们。
跑!苏雨拽着我滚下屋顶另一侧的逃生梯。
金属梯子在我们的重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刚下到一半,上方的屋顶就发生了诡异的扭曲,整个空间像被折叠的纸片一样对折起来。
我们跌跌撞撞地落在小巷里,苏雨立刻启动了那个抢来的装置。七个同心圆开始旋转,发出幽蓝的光。
这东西怎么用?我焦急地问。
不知道!苏雨疯狂地按着上面的按钮,理论上应该——
小巷两端同时出现了西装男的身影。他们走路的方式很奇怪,每一步都像是快进的影片,眨眼间就逼近了十几米。
抓紧我!苏雨大喊,同时按下中央最大的按钮。
世界再次扭曲。但这次不同,我感到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每个细胞都被拆开重组。眼前的景象碎片化地闪烁:雨夜的高楼、阳光下的麦田、暴风雪中的灯塔——
不!太不稳定了!苏雨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集中精神想一个时间点!
我闭上眼,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座银色高塔——时光塔,完整闪耀的时光塔。
剧痛骤然停止。我们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睁开眼时,刺目的阳光让我一时失明。
成功了?我呻吟着坐起来。
然后我看到了它——不是一座,而是七座银色高塔,以完美的六边形排列在市中心,塔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街道上行人匆匆,却都对这超现实的景象视若无睹。
苏雨的脸色比死人还白:不...这不对...
这是哪里?我颤抖着问。
苏雨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第七螺旋的中心节点...但理论上这里应该已经被园丁们摧毁了...
她转向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恐惧:我们不是在时间线上跳跃...我们正在坠向时间的深渊。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阳光下,苏雨的影子正在缓慢地、不可阻挡地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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