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三楼的古籍区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页的声响。
白起梦压着《辽史》的书页，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迟迟没落下。
王总的消息像块烫山芋，在通知栏里明晃晃地烧着：
「小白同学，就陪我吃顿饭。」
「事成之后，我给你们系捐个实验室，设备全换新的。」
「都是为了你好，别不识抬举。」
最后那句带着刺，扎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上周拒绝陪见客户时，他还笑眯眯说「下次有机会」。
现在直接把实验室搬出来当诱饵，像拿骨头逗狗。
她咬着下唇往窗外看，法桐的叶子被风卷得打转，像她乱成一团的心。
母亲的话又在耳边响：「女孩子要懂人情世故。」
「人家是大人物，给你机会是看得起你。」
可胃里像塞了团烂棉花，堵得发慌。
指尖无意识地点开「凤印持有者议事厅」，群里正聊得热闹。
冯太后在晒新做的玉簪：「西域进贡的和田玉，衬白。」
阿娇：「不如我那支金步摇，晃起来比玉簪响。」
武则天：「俗，朕的凤钗上镶的是夜明珠。」
白起梦深吸一口气，敲了行字发出去。
白：求助各位姐姐。
白：有人想用好处换我陪吃饭，怎么拒绝不得罪人？
消息刚发出去，就像往热油里泼了瓢水。
萧绰秒回：「谁这么大胆？砍了他的手。」
后面跟个挥刀的表情包。
冯太后：「婉拒吧，说身子不适。哀家当年都用这招。」
阿娇：「直接骂！这种人就是欠怼！」
白起梦看着屏幕苦笑。
萧绰的招太狠，冯太后的招太柔，阿娇的招……她学不来。
正犹豫着，吕雉的消息像冰锥子似的扎进来。
雉：@白你欠他钱？
白：不欠。
白：他是我们系的赞助商，说要捐实验室。
雉：呵。
雉：就这？
雉：你告诉他，他那点钱换不来你的时间。
白：这样会不会太冲？
雉：冲？
雉：哀家当年对付那些想占便宜的诸侯，直接绑了扔猪圈。
雉：男人都贱，你越软，他越得寸进尺。
武则天：附议。
武则天：朕当年处理想攀关系的朝臣，都直接打板子。
白起梦的手指顿住。
吕雉的话像块石头，砸得她心里嗡嗡响。
是啊，从一开始就不该犹豫。
王总不是在给机会，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就像吕雉说的，退一步，只会让对方觉得她好欺负。
手机又震了，王总发来新消息：
「考虑得怎么样？明晚六点，锦绣阁包间。」
「我已经跟你们导师打过招呼了。」
「跟导师打过招呼」几个字加粗了，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白起梦的火气突然上来了。
凭什么？
凭他有几个臭钱，就能安排别人的时间？
她咬着牙，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打，把吕雉教的话改得稍微委婉点：
「王总，谢谢您的好意。」
「但我的时间要写论文，您的条件换不来，抱歉。」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破肋骨。
群里立刻刷起一排赞。
雉：这还差不多。
雉：再敢来烦你，告诉我，哀家教你怎么怼到他哭。
萧绰：「需要帮忙叫人，我手下有三千铁骑。」
阿娇：「终于硬气了！奖励你一支我的口红！」
白起梦看着屏幕，突然觉得手心全是汗。
她把手机塞进兜里，低头看着摊开的《辽史》。
萧绰的传记就在眼前，「亲御戎车，指麾三军」几个字格外清晰。
原来不管是千年前的皇后，还是现在的自己。
想要不被欺负，都得先亮出爪子。
窗外的风停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书页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论文提纲上添了句：
「萧绰的强硬，源于对边界的坚守。」
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清晰。
像在为自己，也为千年前的那位太后，重重地画下一道线。
这道线，谁也不能越。
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兜里，再没震动。
白起梦不知道王总会是什么反应。
但她突然不怕了。
就像吕雉说的，大不了，就当没这个赞助商。
她的论文，她的尊严，比实验室重要多了。
合上书时，夕阳正落在书脊的「辽史」二字上，烫得像团火。
她背起书包走出图书馆，晚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却格外清爽。
路过公告栏时，瞥见上面贴着王总赞助活动的海报。
照片里的男人笑得满面红光，胸前别着「爱心企业家」的徽章。
白起梦嗤笑一声，转身往宿舍走。
以后再看到这张脸，她大概只会想起吕雉的话。
「对付想占便宜的，不用客气。」
这句话，她得记牢了。
群里的消息还在跳。
吕雉正在给大家讲怎么整治想攀关系的外戚，看得她直咋舌。
原来毒舌也是门学问。
看来，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至少现在，她跨出了第一步。
拒绝的滋味，好像没那么难咽。
甚至……有点痛快。
（第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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