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咎的脚底还踩在出纸口的残骸上，塑料碎片扎进鞋底，有点疼，但他没动。倒计时在投影仪屏幕上跳着：【7…6…】，红光一明一灭，像谁在眨眼睛。
他低头看了看左手，皮肤底下浮出淡青色的纹路，像是快递单的条形码，正缓缓往上爬。一行小字浮现：“未签收：升职申请（第3世）”“滞留中：遗书（第9世）”。那字还带了个进度条，眼看着就要爬到肩膀。
“感情我这辈子，就是个快递中转站？”他冷笑一声，抬手就用盲杖往自己胳膊上敲。
“啪！”
一声脆响，左臂一麻，数据纹路抖了两下，停住了。他趁机从怀里摸出一支录音笔，笔身贴着张便利贴，写着“小蝶说：系统也爱听假话”。
他把录音笔塞进投影仪的音频口，按下播放。
一个甜得发腻的女声响起：“007号宿主情绪值达标，符合‘美强惨’黄金标准，启动表情包打包程序，优先推送董事会收藏夹。”
投影仪嗡了一声，屏幕闪了闪，突然跳出一个弹窗：【表情包生成中……热度预估：987万+，预计分红到账时间：T+3】。
云无咎翻了个白眼：“合着我死一次，你们还能分钱？”
他一把撕开西装内袋，把攒了十一世的求救纸全掏出来，揉成一团，塞进电源线断裂处。纸团卡在接口里，发出“滋啦”一声，像是通了电。
屏幕瞬间刷新，跳出一行字：【主控协议加载中……社畜怨气→表情包商品化→董事会分红】。
下方还附了个流程图：左边是云无咎咳血、断指、焚稿的动图，中间箭头指向“AI自动裁剪+配文生成”，右边是一群西装革履的剪影，正举杯庆祝，配文写着：“本季度情绪收割超额完成，建议给周总加鸡腿。”
云无咎盯着那图，忽然笑了。
他抬起手，冲着空气比了个剪刀手，咧嘴一笑：“来张自拍！”
投影仪“咔”地一声，自动抓拍。
下一秒，屏幕上弹出新表情包：云无咎咧嘴笑，背景是废墟和蓝火，配文是“这届系统太菜，建议重开”。
他趁系统处理新素材的空档，把手机贴上屏幕，打开《演员的自我修养》电子版，直接覆盖系统UI。页面跳转，文件路径自动展开，停在“/emotion/harvest/”目录。
里面全是文件夹，按轮回编号命名：001-雪夜送炭，003-盐矿断指，007-朝堂喷茶……
他点开最新一个，文件名是“D-106：踩龙椅体验卡”，里面只有一段音频，播放键上贴着个小标签：“谢听雨·已注入·听风辨位协议”。
云无咎手指一顿。
“小蝶……你早就知道？”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整个废墟突然剧烈震动。投影仪轰鸣不止，纸张像雪片一样往外飞，但这次不再是SOS，而是一张张表情包自检日志：
【系统自检：表情包热度达标】
【用户互动率：98.7%】
【董事会满意度：五星好评】
【建议增加‘临终遗言’系列周边】
云无咎正要拔掉手机，一道人影从数据流中走出，脚步不急不缓，像是来查岗的主管。
是周明琛。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西装，领带夹是枚微型条形码。走到投影仪前，他停下，抬手摸了摸后背，然后——
“咔。”
一声轻响，他后背的衣服裂开，露出一块金属板，上面密密麻麻排着按钮，每个按钮都贴着一张小图：云无咎跪地、咳血、怒斥、焚稿……每张图下还标着编号和热度值。
“D-001：雪夜送炭，热度823万”
“D-045：断指写遗书，热度910万”
“D-106：踩龙椅，热度987万，已加入周总收藏夹”
周明琛抬手，按下一个按钮。
云无咎胸口一闷，左臂的数据纹路猛地窜高，皮肤开始半透明化，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扫描。
“你们不是在测试穿越者。”云无咎咬牙，声音发沉，“你们在拍综艺？”
周明琛笑了笑，手指在遥控器上轻轻滑动：“测试？那多浪费。我们这是‘真人情绪实录’，全球直播，会员付费点播。你每死一次，平台涨十万粉。上辈子你焚稿那段，直接冲上热搜第一，标题是‘这届打工人，卷到烧自己’。”
云无咎盯着他，忽然笑出声：“所以你们不怕我成功？你们怕我没情绪价值？”
“聪明。”周明琛点头，“你要是真通关了，节目就没了。我们宁可你惨，不能让你赢。”
云无咎低头看了看自己正在数据化的左臂，又看了看脚边那堆快递盒电源线。
他忽然抬手，一把撕开胸前的快递单纹路。
皮肉裂开，没有血，只有一串流动的数据光点，像是被拆封的电子标签。他任由那些光点滴进投影仪的出纸口，然后大吼一声：
“这封辞职信——我签收了！”
话音落，整个废墟猛然一震。
所有训练舱警报齐鸣，屏幕上【格式化进度：99%】瞬间跳转为【表情包服务器过载】。
下一秒，投影仪屏幕炸出一片弹幕：
“别删！我们跳《囧架架》！！”
“求保留D-106踩龙椅片段！”
“周总收藏夹不能丢！”
周明琛脸色一变，遥控器疯狂闪烁，按钮一个接一个熄灭。他想后退，但身体僵住，后背接口冒出黑烟，系统提示弹出：【协管员失控，强制进入待机状态】。
云无咎喘着气，伸手一把扯下周明琛后背的遥控器。金属板脱离瞬间，周明琛整个人软了下去，像被拔了电源。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遥控器，按钮还在微微发烫。他盯着“D-106”那个键，拇指悬在上方。
突然，遥控器震动了一下。
屏幕角落，浮现出一段加密信号，头像是一只机械鸭子，脖子上挂着“第10087号测试员”的铭牌。
信号只传了一句话，就消失了。
云无咎眯起眼，按下遥控器上的“D-106”按钮。
投影仪屏幕一闪，跳出一段视频。
画面里，小蝶站在现代实验室，手里拿着录音笔，正对镜头说：“如果这信号能收到……云无咎，别信任何终端坐标。他们改了接入舱位置。真正的出口，不在数据层。”
她顿了顿，低声说：“在快递熔炉最底层。”
云无咎盯着屏幕，手指收紧。
遥控器在他掌心发烫，按钮上的“D-106”突然亮起红光，像是在倒计时。
他抬起脚，踩碎了投影仪的散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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