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的惨叫还缠在林子里没散,血影门修士的锁链声已经远得像蝇虫振翅。林凡靠在石墙上喘了半口气,左肩的黑雾总算不往上爬了,却像块冻透的铁,嵌在血管里又沉又麻。
“别高兴得太早。”石护卫突然开口,青灰色的石斧往地上顿了顿,石墙缝里掉下来几块碎石。他胸口的石牌暗得只剩点微光,没脸的头颅转向山脉深处,“就算你能净化污染,也别想进秘境。”
林凡抬眼望去——石护卫指的方向,白雾浓得像搅化的牛乳,往天上漫了半丈高,雾里偶尔扯过几道雷光,“咔嚓”一声炸亮,又飞快缩回去,像怕人看见似的。那雾看着软,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连风刮过去都得慢半拍。
“那是界域阵。”石护卫的声音里裹着点石屑似的沙哑,“灵族设的,专挡人类。”
林凡摸出怀里的龟甲。刚碰到指尖,龟甲就“嗡”地轻颤了一下,淡金色的纹路慢慢亮起来。奇妙的是,对面的白雾竟跟着翻涌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搅动,雾中间“哗啦”一声分开条缝,露出道青灰色的石门轮廓——石门上刻着的纹路,竟和龟甲上的分毫不差,连三道折线拧成的漩涡都一模一样。
“你看。”林凡举着龟甲往前走了两步,掌心的暖光蹭着龟甲纹路,“千面说的‘同源之物’,就是它。”
石护卫的石质头颅转过来,盯着龟甲看了半晌。石斧刃上的土行符纹路还亮着,和龟甲的金光遥遥对撞,像两滴落在纸上的墨,慢慢晕成一片。他突然蹲下身,青灰色的手指抚过地上被净化的锁链——银白的链节上,残留的暖光正一点点渗进石缝里,把碎石子都烘得发暖。
“灵族从不信人类。”他沉默了很久,才又开口,声音里带着种古老的疲惫,像被风刮了千年的石像终于累了,“尤其是你这种体质。”
林凡一愣:“无垢道体?”
“被世界排斥的体质。”石护卫纠正他,青灰色的手指往白雾里指了指,“界域阵认的是‘根’,不是‘能’。你能净化污染,是好事,但这体质太扎眼——既能引干净的东西,也能引来更可怕的。”
“更可怕的?”林凡想起左肩的黑雾,心里沉了沉。
石护卫没解释。他站起身,石斧往石门的方向偏了偏,算是让路,却又把石斧刃横在林凡面前:“阵眼在秘境中心,你要找的东西或许在那。但记住——别碰灵脉泉。”
“灵脉泉?”
“泉眼就在界域阵旁边,”石护卫的声音冷了三分,石牌又亮了点青灰色的光,“那是灵族的命根,泉水里养着‘土行灵核’。血影门找的就是它,你要是敢动……”他没说完,石斧刃在阳光下闪了闪,寒光扎人。
林凡点头:“我只找世界壁垒碎片。”
他把少年往怀里抱了抱,少年攥着他的衣角小声问:“林大哥,里面会不会有刚才那个白衣服的人?”
林凡心尖颤了颤。雾里的白袍影子,红绸剑穗,还有那半朵流云绣……他不敢想,又忍不住想,指尖捏得龟甲发疼。
“进去就知道了。”他咬了咬牙,抬脚往白雾走。
刚走两步,身后的石护卫突然又开口:“镇界符在你手里,若遇危险,按纹路捏碎一角。”
林凡回头。石护卫已经退到石墙根,青灰色的身影半隐在石缝的阴影里,像块没雕完的石像。他没再说话,只是石斧拄在地上,划出来的浅痕里,青灰色的光还在慢慢往外渗,像条引路的小蛇。
“多谢。”林凡攥紧龟甲,转身走进白雾。
雾气比想象中凉,贴在脸上像浸了水的棉絮,湿冷的气往衣领里钻。少年往他怀里缩了缩,小声说:“林大哥,雾里有味道。”
林凡嗅了嗅——是草木香,混着点土腥气,像青云宗后山雨后的味道。他刚要说话,怀里的龟甲突然烫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烫,烫得像揣了块火炭。
“咔嚓!”
头顶炸响道雷光,这次没像之前那样快缩回去,而是悬在半空亮了半晌。借着光,林凡看清了那道石门——比雾里看着更宽,门板上的纹路里嵌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子。龟甲往石门的方向扯了扯,他顺着力道往前走,指尖刚碰到石门,门上的纹路就“唰”地亮了,和龟甲的金光缠在一起,像两团拧不开的线。
“嗡——”
石门震了震,慢慢往两边挪。门轴转动的声音像老牛喘气,“吱呀——吱呀——”,听得人心头发紧。门后飘来更浓的草木香,还有点淡淡的甜,像蜜渍的果子。
识海里的玄老突然轻哼:“小心点。这雾里有‘界域规则’,你的伪装术撑不住。”
林凡刚要应声,左肩突然又麻又痒——不是之前被黑雾爬的疼,是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皮肤。他低头一看,倒抽了口冷气:皮肤下的黑雾竟慢慢聚成了个模糊的印记,像只眯着的眼睛,瞳仁处隐隐发黑,正对着石门里的方向。
“林大哥,你看!”少年突然指着石门后。
林凡抬眼——门后不是想象中的秘境,还是雾,只是雾色浅了些,能看见远处有片半透明的水洼,水面泛着青光,像块嵌在地上的玉。那应该就是灵脉泉。
可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泉边的草——草叶上沾着点暗红的痕迹,像干涸的血。
“血影门的人来过?”少年也看见了,声音发颤。
林凡没说话。他往前走了两步,刚迈过石门门槛,身后突然“哗啦”一声响。
他猛地回头——白雾像被人用刀割了似的,飞快往中间合拢,转眼就把石门遮得严严实实,连刚才石护卫划的浅痕都看不见了。来时的路,没了。
识海里的玄老轻叹:“进去了,就再没有回头路。”
林凡攥紧龟甲,掌心的暖光和龟甲的金光融在一起,勉强压下心头的慌。他往灵脉泉的方向走,脚步放轻——泉边的血痕越来越清楚,不是血影门修士的,倒像是什么小动物的,滴滴答答往泉里淌,却在离水面寸许的地方凭空消失了,像被雾吞了。
“林大哥,你看泉里!”少年突然拽他的衣角。
林凡低头看向灵脉泉——水面上飘着片青灰色的鳞片,指甲盖大小,边缘带着点锯齿。他刚要伸手去捞,鳞片突然“嗖”地沉进水里,水面荡开圈涟漪,涟漪中心竟慢慢浮起个影子。
不是鱼影,是个人影。
个小小的人影,蹲在泉底,背对着他,青灰色的小手里攥着株开着白花的草。
他突然想起墨尘说过“灵族幼崽认泉,离了泉活不了”——可记忆里墨尘的脸模糊得像蒙了雾,只记得他说这话时,指尖的剑穗红绸蹭过自己的手背,暖得很。肩上传来一阵麻疼,才发现黑雾印记又亮了些。
“灵族幼崽……”他喃喃出声,突然想起石护卫说的“上周血影门杀了三个守泉的幼崽”。
就在这时,左肩的黑雾印记突然猛地一烫!
林凡疼得弯下腰,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抬头看向灵脉泉——泉底的小人影不见了。而刚才人影蹲过的地方,水面突然“咕嘟”冒了个泡,泡里浮起块碎布,青灰色的,上面绣着半道纹路,和石护卫石牌上的一模一样。
少年往他怀里缩得更紧了:“林大哥,我怕……”
林凡刚要抱他,身后突然传来“咔嗒”一声。
是锁链拖地的声音。
很轻,却像钻子似的扎进耳朵里。那声音从雾里飘来,混着点甜腻的腥味——是血影门的黑气味。
他猛地转身,指尖凝起暖金色的光。
雾里慢慢走出来个人,拄着黑珠拐杖,半边脸裹在黑雾里,露在外的手腕还泛着被净化后的红痕。是周明。
“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偷灵核啊。”周明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在拉木头,黑珠拐杖往地上一顿,“林凡,你倒是会躲。”
林凡皱眉——周明身后没跟着血影门修士,只有他一个人,黑雾裹得比之前更厚,像件破披风。
“你没走?”
“走?”周明嗤笑一声,黑雾往灵脉泉的方向飘了飘,“灵脉泉都没摸到,我怎么走?倒是你,”他的目光落在林凡怀里的龟甲上,黑雾里的眼睛亮得吓人,“镇界符在你手里,正好帮我开泉眼。”
林凡刚要动,周明突然把拐杖往地上一戳!他往黑雾里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黑珠突然亮得发黑——那黑雾里竟裹着些碎骨,青灰色的,像被捏碎的小石子,落在水面时“啪”地炸开,把血痕都染成了黑的。
黑珠里“呼”地涌出大片黑雾,不是往林凡扑,是往灵脉泉扑!黑雾落在水面上,“滋啦”一声冒白烟,水面瞬间黑了一块,像被泼了墨。
“你敢!”林凡急了,往前冲了两步。
可已经晚了——黑雾裹着的水面突然“哗啦”翻涌起来,泉底竟慢慢浮起个青灰色的东西,像块石头,却在雾里闪着光。
是土行灵核!
而灵核旁边,还缠着条细小的锁链,锁链上沾着青灰色的鳞片——和刚才水面上飘着的一模一样。
周明笑得牙龈渗血:“谢了啊林凡,要不是你引我来,我还真找不到泉眼。”
林凡的心沉到了底。他看向周明——这家伙根本不是碰巧找来的,是跟着他的血咒来的。
就在这时,灵脉泉突然剧烈地晃了晃,水面黑得更快了,像有墨在水里炸开。而泉边的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黄、枯萎,沾着的血痕也黑了,像生了霉。
“不好!”林凡突然想起石护卫的话——灵脉泉是灵族的命根。
他刚要扑过去净化,左肩的黑雾印记突然又烫起来,比刚才更疼,疼得他眼前发黑。他低头一看——印记竟慢慢清晰起来,像只睁开的眼睛,瞳仁处的黑点正往四周扩散,爬得满脸都是。
“你看,我就说你是怪物吧。”周明的声音飘过来,带着得意的笑,“被污染啃了吧?要不要跟我合作?你帮我拿灵核,我帮你解血咒,怎么样?”
林凡咬着牙没说话。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无垢道体在发烫,和黑雾在打架,疼得他骨头缝都在颤。
而灵脉泉的水面,已经黑了大半,土行灵核上的光越来越暗,像快灭的灯。
就在这时,雾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是石斧顿地的声音。雾里突然炸开无数青灰色的光点,像被震碎的星子——那是石护卫身上的石屑,他每走一步,石缝里就掉一块碎石,踩在地上“咔嗒”响,把泉边的血痕都碾成了粉。石牌亮得能照出林凡脸上的黑雾印记,连他自己石臂上的裂纹都看得清。
林凡猛地抬头——雾里站着个青灰色的身影,手里举着石斧,胸口的石牌亮得刺眼。是石护卫。
他怎么来了?
石护卫没看林凡,也没看周明,只盯着灵脉泉黑掉的水面。他举着石斧的手臂在颤,石缝里的石液淌得像泪。
“人类……果然都一样。”他的声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冷,像两块冰在摩擦。
石斧猛地劈向林凡!他没躲——不是不想躲,是左肩的疼突然窜到了心口,像被黑雾攥住了气脉。指尖的暖光抖了抖,却没散——龟甲在怀里“嗡”地响,竟往石斧的方向飘了飘,把斧刃上的土行符纹路照得发亮。少年突然扑过来,用后背挡在他身前,声音发颤却硬:“不是他!是那个黑衣服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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