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尚未散尽，血腥味混杂着硝烟味弥漫在龙巢岛的空气中。海世良甩了甩钢刀上的血污，刀身映出他冷峻的脸庞。刚才那一战，虽然胜了，但赢得惊险，弟兄们伤亡不小，这让他心头沉甸甸的。
“首领，您看！您看我这‘掌中雷’的威力！”李默举着他那支宝贝短铳，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献宝似的指着黑衣二号人物的尸体，“一枪爆头……哦不，爆心！那狗娘养的死得透透的！”
海世良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出息！下次装填再快点，刚才差点让人家把你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嘿嘿，下次一定！下次一定！”李默挠挠头，也不生气，反而兴奋地搓着手，“首领，这次缴获的这些短弩不错啊！比弓箭劲儿大，还准！还有他们那钢刀，材质看着就比咱们的好，回头我琢磨琢磨，看能不能仿……”
“先把工坊里的火药和铅弹给老子备足了再说！”海世良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没弹药了’，我就把你这‘掌中雷’塞你屁眼里！”
“得令！保证完成任务！”李默脖子一缩，不敢再啰嗦，抱着他的空铳一溜烟跑回工坊去了，那背影，仿佛刚打了胜仗的将军。
看着他那副样子，海世良紧绷的嘴角难得地抽搐了一下，一丝笑意一闪而逝。这李默，真是个活宝，也是个宝贝。
“首领，住宅区那边……”老疤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愧疚和愤怒，“损失惨重，粮仓被烧了小半，弟兄们死了七个，伤了十几个。那些狗日的下手太黑了，专门放火，抢了东西就跑，根本不恋战！”
海世良沉默地点点头。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骚扰和破坏，牵制他的主力，真正的杀招是冲着工坊来的。图纸，他们要的一定是李默手里的火器图纸！
“弟兄们的后事，按规矩办，抚恤加倍。伤员交给阿秀，用最好的药。”海世良沉声道，“粮仓的缺口，先从备用粮里调，派人密切注意附近海域，看看能不能截几艘运粮船。”
“是！”老疤用力点头。
“走，议事厅。”海世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去会会那些活口。”
议事厅其实就是一间稍微大点的石屋，原本是陈祖义用来训话和分赃的地方。海世良接手后，让吴明简单收拾了一下，摆了张长条木桌和几把椅子，权当是指挥中心和审判庭。
此刻，三个五花大绑的黑衣人被粗暴地扔在地上。他们个个鼻青脸肿，显然在路上没少受“照顾”，但眼神依旧凶狠，充满了桀骜不驯的敌意。
海世良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阿秀递过一块干净的麻布，他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和尘土，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缓缓扫过地上的三人。
“说吧。”海世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谁派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三个黑衣人要么死死低着头，要么用充满怨毒的目光瞪着他，仿佛要用眼神杀死他。
“嘿，还挺硬气。”老疤上前一步，活动着拳头，指关节“咔咔”作响，“首领，跟他们废话什么！我这就把他们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我就不信他们不说！”
其中一个身材较为瘦小的黑衣人似乎被老疤的凶神恶煞吓了一跳，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海世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他抬手制止了老疤：“不用急。有时候，撬开嘴巴的不一定是拳头。”
他站起身，缓缓走到那个瘦小的黑衣人面前，蹲下身，仔细打量着他。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脸上还有些稚气未脱，只是眼神中的凶狠和恐惧交织在一起，显得有些扭曲。
“你叫什么名字？”海世良的声音放得很平缓，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瘦小黑衣人身体一僵，嘴唇紧抿，把头扭向一边。
“我知道你们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海世良继续说道，语气像是在聊天，“也许你们发过毒誓，也许你们家人被控制了，所以不能说。但是，你看看你这双手。”
他指了指对方的手。那是一双虽然有茧子，但并不像常年握刀搏杀的手，反而更像是……常年握笔或者操作精细工具的手？
“你的手很稳，也很巧。”海世良微微一笑，“你不是纯粹的杀手，更像是个……信使？或者，是负责记录、传递情报的？”
瘦小黑衣人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海世良心中了然，他猜对了！
“你这样的人，通常不会是核心成员，知道的或许不多，但一定知道一些外围信息。”海世良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诛心，“你们组织，对待‘废物’和‘叛徒’，手段一定很残忍吧？比如，灭门？”
“你……你胡说！”瘦小黑衣人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带着一丝颤抖。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海世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给你一个选择。要么，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甚至可以想办法送你离开这片海域，开始新的生活。要么，你什么都不说，等我们从你同伴嘴里问出来，你就彻底失去了价值，到时候，你知道下场。”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另外两个依旧死硬的黑衣人：“他们两个，一看就是硬茬，骨头难啃。但我有的是时间和方法。你觉得，他们能撑多久？一旦他们开口，你觉得你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瘦小黑衣人的额头开始冒汗，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恐惧。他死死盯着地面，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另外两个黑衣人见状，其中一个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想警告或者辱骂这个瘦小的同伴。
“堵住他的嘴！”海世良厉声喝道。
立刻有两个海盗上前，用破布死死塞住了那黑衣人的嘴巴。
“时间不多了。”海世良的声音如同催命符，“我数三声。一……”
瘦小黑衣人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二……”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脸色惨白。
“三！”
“我说！我说！”瘦小黑衣人终于崩溃了，带着哭腔喊道，“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什么都说！”
海世良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对付这种意志不坚定、又有软肋的家伙，心理攻势永远比蛮力有效。
“很好。”他示意手下松开瘦小黑衣人的绑绳，但依旧保持警惕，“说清楚。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目标是不是工坊里的图纸？”
瘦小黑衣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涣散，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我们是‘海蛇’的人……”
“海蛇？”海世良和旁边的吴明对视一眼，这个名字他们从未听过。
“‘海蛇’是……是我们对组织的称呼……真正的名字……我也不知道……”瘦小黑衣人连忙解释，“我只是个外围的联络信使，负责传递消息和记录一些简单的情报……这次行动的指挥是‘黑鲨’大人……就是您杀的那个头目……”
“你们的总部在哪里？首领是谁？”海世良追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瘦小黑衣人哭喊道，“我们等级森严，我接触不到高层！每次都是上面派人来联系我，地点不固定……”
海世良皱起眉头，这家伙知道的果然有限。
“那你们这次袭击龙巢岛，除了抢图纸，还有什么目的？”
“就是……就是为了图纸！”瘦小黑衣人肯定地说道，“上面说，龙巢岛有个叫李默的工匠，手里有能改变海战的火器图纸，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弄到手！黑鲨大人带我们主攻工坊，另一队人去骚扰住宅区，吸引你们的主力……”
“你们怎么知道李默和图纸的存在？”这是海世良最关心的问题。这件事他一直严格保密，知道的只有核心几人。
瘦小黑衣人脸上露出茫然之色：“我不知道……是上面的命令……说……说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海世良心中一沉。内鬼！龙巢岛有内鬼！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心里，让他瞬间感到一阵寒意。连李默研制火器这么机密的事情都泄露了，这个内鬼隐藏得一定很深！
“你们组织……‘海蛇’，平时都做些什么？主要跟哪些势力打交道？”吴明在一旁冷静地问道，他负责情报，对这个神秘组织更感兴趣。
瘦小黑衣人想了想，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们……我们有时候帮人护送货物，有时候……有时候帮人‘清理’竞争对手……我们的人……很多都在沿海城市有身份……这次行动的经费和装备，都是从……从泉州那边送过来的……”
泉州！
海世良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起来。泉州是大明东南沿海的重要港口，也是走私贸易最猖獗的地方之一！
看来，这条线索，最终还是指向了那些盘踞在沿海的走私巨商！
“首领，看来这群人背后，很可能就是那些走私集团。”吴明低声对海世良说道，“他们觊觎我们的火器技术，想据为己有，用来巩固他们的走私网络！”
海世良点了点头，眼神冰冷。无论是谁，敢动他的人，觊觎他的东西，都必须付出代价！
“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好吃好喝招待着，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跟其他人接触。”海世良吩咐道。
“是！”
看着瘦小黑衣人被拖下去，海世良的目光重新落在剩下两个依旧眼神凶狠的黑衣人身上。
“现在，该轮到你们了。”他缓缓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希望你们的骨头，能比你们的嘴巴更硬。”
议事厅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而海世良心中，那个关于“内鬼”的阴影，却如同乌云般越积越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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