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山摸出药，三人各自服下一点。这才驱车驶向指定的地下停车库。刚在入口现身，一名骑手便驾着摩托出现在他们前方，示意跟随。穿过一段漫长、幽暗且弥漫恶臭的地下通道，眼前才豁然出现一片稍显洁净的区域。
秦九山瞥了眼旁边停着的两辆古惑仔标配的白色面包车，冷哼一声。“准备的人手倒不少。”
三人刚下车，秦九山脑海中便响起谷倩颤抖的传音：“秦九山，我，我找到他了。”
那颤抖的声音入耳，秦九山的心瞬间沉入冰窟。
完了！他胸口那股浊气猛地喷出，不得不竭力仰头、张大嘴巴，才让窒息般的呼吸勉强顺畅。
张凯和万雄看见秦九山那副难以呼吸的痛苦表情，立刻明白谷倩发现了极其糟糕的状况。两人眼中怒火轰然炸裂，如同两道疾驰的幻影，直扑那道刚刚裂开一丝缝隙的暗门！“我草你乃乃......”。
那名负责带路的光头壮汉，才听见两声暴怒嘶吼，头颅尚未回转，便被张凯一拳轰中太阳穴，身躯如断线风筝般横飞而出。张凯与万雄气势如虹，眨眼间已在室内横扫数圈。
秦九山踏进里间时，四周已听不见多少喊叫。他没有询问谷倩内里情形，对方翻涌的情绪早已昭示结局。
此刻他心如刀绞，沉甸甸的自责压得呼吸凝滞，连迈步踏入的勇气都提不起，只恐直面那血淋淋的现实。
不足十秒，秦九山便听见张凯在拐弯处破空而来的喊声，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哥没事，好好的！”
张凯气喘吁吁地冲到秦九山面前：“哥，潘静没事！”
秦九山猛地一楞，暴睁双眼，双手铁钳般钳住张凯的肩膀：“咹！你说什么，潘静她……”
“真没事，万雄在照顾她。”
短短几步路，秦九山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一把推开门，正看见潘静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目光相接的瞬间，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扑进秦九山怀里。
秦九山赶紧冲上前去，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你怎么样，吓坏了吧？”
潘静已然泣不成声。她哽咽着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短短几个小时，她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煎熬。
恐惧、无助、担心——她甚至想到她的九山哥会不会为救她而陷入同样的险境。直到万雄破门出现，告诉她九山来了，今天没人能再伤害到她。
所有的安慰与宽心的话语，都不及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依偎在九山哥的怀里，感受着这世间最安全的所在。纵使下一秒就死去，她也毫不畏惧。
秦九山轻抚潘静的后背，确认她只是受了惊吓，悬在心头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好了妹啊，”他轻拍她的背，“你跟万雄在这儿等我，哥办点事就带你离开。”
潘静依依不舍地离开秦九山的怀抱，刻意侧过半边脸，避开秦九山的视线。她是个懂事的女孩，知道若让九山哥看见自己脸上的红肿，定会惹他动怒。她不清楚九山哥此行付出了何种代价，更不愿他为自己为难。
可万雄没想这么多，开口道：“九山啊，小静被他们打了，你看那脸！”
秦九山猛地反应过来，不顾潘静闪躲，一把将她揽回怀里。
“九山哥我没事，”潘静轻声安慰道，“现在已经不疼了。”
秦九山心疼得牙都咬碎了。“我操他八代呀！谁打的，我他妈单独跟他算”。
说完转身就走，潘静还想在劝阻一下，却被万雄拦了下来。“妹，交给九山放心吧，啊！”。
另一边，张凯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手一把枪漫无目的地比划。方佑中和王鸿并排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敢喘气的都躺在地上了——他们简直见了鬼，连人影都没看清，站着的就只剩他俩。王鸿放在桌上的枪甚至没来得及抓进手里，便不翼而飞。先前欲火灼心，他盘算着稍后再动手，若方佑中胆敢阻拦，哪怕用枪抵住对方也定要抢先得手潘静。谁知方佑中根本没给他机会，直接带人闯入包间同处一室，还将他的枪收至桌面。
方佑钟此刻简直比吞了只死耗子还难受，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亲自招揽的秦九山，竟会以这种方式出场。人还未见，自己这边就已全盘溃败。他恨不得先捶自己一顿，当初花钱请人不好么？
出了房间，秦九山敛去脸上戾气。只要潘静安然无恙，他心头那份焦躁便淡了。此刻此地由他掌控，他绝不会再给敌人丝毫喘息之机。
刚拐过廊角，秦九山就看见谷倩一脸寒霜站在大厅的吧台边抽烟，万虎也趴在桌面上睡着了。“倩，怎么了？我喊你半天，怎么没回应”。之前谷倩的状态就不对劲，秦九山还以为是潘静出事。
秦九山拿过她手里的烟抽上，谷倩一点反应都没有又重新点上一支。“九山，我想求你个事”。谷倩一脸认真的样子，秦九山都看乐了。
“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事你直说就行。”刚回答完，秦九山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补充道，“噢！打潘静的主意可不行！你要有那想法我不同意，除非她……她自己愿意。”
两人相处这段时日，特别是秦九山为她立下契魂升级后，他便察觉到谷倩身上某些不一样。其实他好几次都隐约察觉到了异样，只是未曾点破，也不愿追问。
谷倩疑惑两秒似想到了什么，鬼脸瞬间就变得碧绿碧绿的，一跺脚暴怒道。“秦九山，你，你......”。
“你个屁啊！”。
秦九山一把拍在她的翘臀上，一副都懂的贱笑。谷倩突感臀部被袭，跳起来就要跟秦九山拼命。秦九山一闪身侧身到一边伸手勾住她的肩膀。“好兄弟嘛，我懂”。
谷倩罕见的露出一脸羞涩。“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切，你在村里去了哪些地方我又不是不知道，这很难猜吗？”
谷倩还想在狡辩两句，一抬头就看见秦九山那一脸的贱笑，自己都被气乐了。“那你不会觉得我......”
“行了，以后你拿我当姐们，我拿你当兄弟，但是啊！兄弟妻不可欺，除非我也在”。说着秦九山又在她的臀上掐了一把。
这手感，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谷倩刚要怼他那一脸妄想，就觉自己偷袭，便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去，趁秦九山不备猛一转身，五指如钩直向他面门抓去，誓要挠他个痛彻心扉。
秦九山似有所察，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好了好了，往后让你挠个够。先说正事——要求我做什么？“
被问及此事，谷倩才收敛了脸上的嬉笑。“那里面有一个人，是之前谋害我的凶手之一。”她语气轻描淡写，秦九山却猛地一怔。
“啥？在里面？！”
谷倩点点头，她之前的情绪其实是很不稳定的，结果被秦九山一闹这会反倒是轻松了很多，现在谈起那个杀害自己的人，她既然都感觉不到有多难受。
秦九山一脸严肃，直直盯住谷倩，反问道：“你说求我？是几个意思？怕我不让你报仇？怕我担心承担那点戾气？还是说——”他目光锐利，“你怕我秦九山扛不起后果？”
谷倩迎上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躲闪开，默默低下头，转身趴在吧台上。“你跟爷爷待我很好，我真的很感激了，所以我......”
话未说完，她臀部一紧，预感不妙，瞬息间猛地转身——秦九山的手已然抬在半空。“秦！九！山！”她咬牙道。
秦九山讪讪笑着挠挠头：“咳，气氛太僵了，缓和一下。”话音未落，他已不顾谷倩那刮骨刀般的白眼，伸手搭上她肩膀，“走，哥们听你的。”
突然，谷倩眉心牵出一缕无形丝线，倏地没入秦九山眉心。谷倩毫无察觉，秦九山却微怔半息，随即揽过她肩头往里走。信任又增一。他已知晓此物来历，只不知效用几何。
房间里，方佑钟和王鸿跪得腿都麻了，换了好几种姿势仍在坚持。
“凯哥，您大哥什么时候来啊？”这时候，方佑钟连老脸都顾不上了，喊一个他平常看都不看一眼的小崽子大哥，叫得那叫一个顺口。
“老实跪着，我哥什么时候叫你们起来，那要等我哥来”。
“是是是，那凯哥劳烦您问问，我们服了他要什么我都给”王鸿也在一边附和。“对对对，什么都行，以后哥们只要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绝不推迟”。
张凯单手转着枪。“呃，想要给我哥做事呢！还要看看你们都有什么价值”。
“我有，我在月辉小区还有一处跟你们上次，噢不，跟上次我送你们的那些一样多，还有隆昌别墅那里我也有，只要你们愿意可以先去拿，我送各位的一点礼物，保住安全”。
方佑钟交待得一点不吝啬，现在别说账本了，就是命都在别人手里，这地方知道的人不多，为了安全他还做了信号屏蔽的手段，这下真的是自己被自己修建的铁笼关得死死的。
秦九山推门而入，张凯弹离沙发。“哥。”
“没人跑出去吧？”
“没有，哥，全在这儿了。地上这些是他花钱从外地雇的打手。他就是局长方佑钟——也是他让我们来的。”
方佑钟跪着挪动身体转向秦九山，脸上青紫交加的伤痕丝毫不影响他挤出的和蔼笑容。
“这位就是九山老，噢不，秦大哥，久仰您的大名”。
秦九山摆摆手。“客气了，你去那边坐，跪着像什么话”。
方佑钟连连道谢。不过他已经站不起来了，直接是用爬的方式才上了沙发，这把老骨头，在跪一会估计下半辈子腰都掰不直溜。
张凯又走到王鸿边上，王鸿比方佑钟被打得还惨，牙都掉了好几颗，这一笑，满嘴的缺口。
秦九山摆摆手，没让张凯介绍。“我问你俩，我妹的脸谁打的”。
方佑钟盯着王鸿，王鸿心知抵赖无用，慌忙辩解：“误会，秦哥，秦爷！我赔，我赔一万……不！我赔十万，十万！”
“噢！”秦九山笑了，“你自己要赔的，我可没敲诈你吧？”
“没有没有！自愿的！”王鸿边说边手忙脚乱地掏钱包拿卡，“密码三个7三个8，您笑纳。”
张凯两步上前把卡抓在手里：“这卡不会有诈吧？”他多少知道点门道，拿别人的卡取钱容易留把柄。
“不会不会！这卡我保证安全，专门托朋友办的，里头有七十多万呢！”
秦九山这才笑道。“其实我们是认识的，几年前就见过的，你忘记了？当时你是跟一个叫什么鹏的”。
一听到这，王鸿欣喜若狂，连忙补充道。“段永鹏，段永鹏，嘿嘿，秦哥我跟段永鹏是兄弟，这次来这边就是他帮我安排的”。
秦九山看了看边上的谷倩，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她也不知道段永鹏的真名，只听见喊他鹏哥。
“段永鹏，对，几年前你们到青山村外做的事情还记得吧”。
王鸿摇摇头，“秦哥，小弟有些想不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得罪过您，我愿意赔罪”
秦九山抬手就是一耳光。“你妈的，这都能忘，看来是不少祸害啊，咹！”。秦九山下手很有分寸打不死也打不晕，就是威力响。
王鸿脑袋嗡嗡作响，涕泪横流。
张凯猛地回过神，冲到谷倩身边：“倩姐，他……”谷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张凯咬紧牙关，目眦欲裂：“我来，哥！”话音未落，他已扑上前，一拳接一拳照着王鸿的手肘、膝盖狠命猛砸。包间里只剩凄厉的哀嚎。不过片刻，王鸿便像摊烂泥般瘫软在地，指关节尽数扭曲变形，连求饶的力气都发不出。
方佑钟没被打，可光是吓都吓得不轻。他并非心善之人，但张凯下手如此之狠，他也前所未见。眼睁睁看着王鸿的手指被一根根反向掰折，指关节被一拳砸得粉碎，他惊恐到了极点。张凯他认识的啊！不过是李豪身边一个连小弟都算不上的人，哪来这么骇人的力气？
“别打死了，给点药。”
听到秦九山的话，张凯这才收手，掏出千里腿，抠下花生粒大小的一块，掰开王鸿的嘴就塞了进去。药效当真不是一般的猛。
顷刻间，王鸿精神十足，光靠下巴都感觉自己能爬个千八百米。
“秦哥别打了！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全说！”
秦九山也不绕弯子了。王鸿今天横竖是死定了，死前好歹得让他明白得罪了谁——对谷倩来说，这才叫报仇。
“几年前你们在山上杀了一个女孩，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是小楼村的我一个远方表妹。”
秦九山猛地一扭头。“方局，劳驾，音乐大些放。”方佑钟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喀喀喀撞击作响，他连滚带爬扑向点歌台，哆嗦了好一阵才把音乐调响。
王鸿发狠地用额头撞击地面求饶，鼻涕、口水混着血丝挂作细线往下淌。“别打了，我想想，我想......”
他一连说出两个地点，全都不对。
张凯心领神会地跳上去，又是一顿拳头，下手比之前更狠，手指被硬生生撕扯着往下拽，连骨带筋全扯了出来。
王鸿疼得只求速死，图个痛快，可此刻他的精神比任何时候都要亢奋，除却四肢关节动弹不得，全身精力无限充沛，体力汹涌得仿佛永不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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