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公告残片从崖边掠过,萧烬站在洞府门前,左手掌心那道碑纹还在跳。
不是预警,是躁动。
狐月的银丝已经收了,但她留下的寒息还在经脉里游走,像一层薄冰压着底下翻滚的岩浆。他能感觉到,混沌碑在识海深处嗡鸣,像是饿久了的野兽,闻到了肉香。
三天了,身体里的战伤没好透,可再拖下去,那股被魔主盯上的感觉只会越来越重。
他推门进去,石门在身后无声合拢。
洞府不大,就一间静室加个打坐台,墙角堆着几瓶从战利品里挑出来的灵药。他没碰那些瓶子,而是直接盘腿坐下,掌心朝上,把混沌碑的气息放了出来。
“该清账了。”
话音落,万法熔炉在识海轰然开启。那些残存在经脉里的魔气碎片、战斗时吸入的煞气、还有玄黄神剑反震回来的道痕余波,全被一股无形之力抽了出来,像污水倒进炼炉。
炉火燃起,黑烟卷着杂质化作灰烬,而提炼出的精纯道痕则顺着灵脉回流,一寸寸修补断裂的经络。
他没急着突破,先把自己“修”完整。
这活儿不快,但必须干。上一次硬扛着伤势强行催动混沌碑,结果是碑纹裂开,差点炸了识海。这次他学乖了——命只有一条,不能总靠反噬捡回来。
三炷香后,体内终于安静下来。
灵力运转无阻,神魂也稳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引气入体。
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穿过石壁,钻进毛孔,顺着经脉往丹田灌。元婴盘坐在识海中央,原本略显虚幻的身形开始一点点凝实。
可刚压到七成,头顶就传来异样。
云层没散,可灵气流动突然变了节奏,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乱了。他睁开眼,烛照之瞳自动开启,视野里顿时浮现出一团模糊的雷云雏形,悬在太虚宗上空,正缓缓旋转。
“玄黄塔的压制?”他冷笑一声,“我还没渡劫,你就想劈我?”
他知道怎么回事。越靠近元婴大圆满,天地感应就越强。而玄黄塔作为镇压大陆气运的至宝,对高阶修士天然有压制力——你越强,它越警觉。
别人突破,顶多引来点风雷异象。他这儿倒好,还没到顶呢,天劫雏形都出来了。
“想断我路?”他闭眼,左手结印,“那就别怪我藏一手了。”
混沌碑瞬间响应,在识海中展开一道灵流回环阵。外泄的灵气不再直接散入天地,而是被导入万法熔炉暂存,等浓度够了再缓慢释放,伪装成普通修炼波动。
这招玩的是“偷”。
就像在雷雨天走路不打伞,但披了件透明雨衣,让老天爷看不见你湿了身。
灵气重新归于平稳,雷云缓缓退去。
他松了口气,继续凝练。
这一次,灵力压缩得更稳。元婴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指尖、眉心、心口,每一处细节都在补全。识海中的光影开始泛出玉质光泽,那是大圆满的前兆。
就在最后一丝灵力即将归位时,异变突生。
识海猛地一震,画面扭曲。前世那一幕毫无征兆地撞了进来——夜无痕站在他背后,手里握着断骨刀,脸上还是那副温良笑意。
“师兄,你的至尊骨,我替你保管吧。”
血溅当场,脊椎断裂,神魂被抽离的剧痛仿佛重新上演。
他的呼吸一滞,元婴颤动,灵力瞬间反冲。
这不是外敌入侵,是心魔。
是过去那一次轻信、一次退让、一次以为“同门如手足”的天真,在此刻反咬一口。
识海即将崩塌。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龙吟从混沌碑深处炸响。
烛照龙魂的虚影掠过,金红光芒扫过整个识海,前世幻象像玻璃一样碎成片。
“醒。”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神魂深处响起,“你不是死过一次的人?”
萧烬猛地吸了口气,神志回归。
他知道是谁在说话。这头被镇压万年的龙魂,从不白出力。它救他,是因为他们绑在一条船上。
他稳住心神,重新引导灵力。
可这一次,他没再靠外力压心魔。他想起了狐月那天说的话:“你再忍,混沌碑自己会炸。”
那不是劝他放手,是提醒他——活着,比赢重要。
他活着回来了,还带着前世的记忆和混沌碑的力量。夜无痕能偷走他的骨,但偷不走他的命。
元婴彻底凝实,玉光大盛。
最后一道屏障破碎,灵力完成压缩。他正式踏入元婴大圆满。
静室里一片寂静。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金红一闪而过,随即隐去。
低头看左手,掌心的碑纹已经沉入皮下,只留下淡淡印记,像一道旧疤。
他试着调动混沌碑的新功能——解析“天道波纹”。
识海微震,一股陌生的信息流涌入。他将感知扩散到洞府四周,很快捕捉到一丝异常:空气中的灵气流动里,藏着极细微的脉动,频率稳定,带着封印特有的滞涩感。
他心头一跳。
这频率……和玄黄塔底层封印一致。
“你已触碰真相边缘。”烛照龙魂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如钟鸣,“下一步,是看破,还是被看穿?”
他没回答。
手指缓缓抚过掌心那道印记,像是在确认什么。
三日闭关结束,石门无声滑开。
外头风不大,卷着几片烧焦的纸灰飘进来,落在门槛上。
他走出洞府,脚步很轻。
远处山门依旧挂着红绸,宴席的残局还没清完,灵果烂在盘子里,酒坛倒了一地。
没人注意到他出来了。
他抬头看了眼天。
云层压得低,像一块发霉的布盖在宗门上空。
左手缓缓握紧,掌心微热。
大圆满不是终点。
是刀出鞘前,最后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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