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裂开的那道细缝还在渗蓝光，萧烬盯着它，没动。
他掌心的碑纹烫得像刚从火里捞出来，眼底那抹金红一闪而过，像是有东西在识海深处低吼。万象炉死死黏在手上，火光直指石碑虚影后方，根本不给他犹豫的机会。
他抬脚，踩碎了那道裂缝。
蓝光瞬间熄灭，脚底传来轻微震动，像是踩塌了某种阵法的节点。他没回头，直接往雾里走。三步之后，空气像被刀割开，一道暗红色的符纸从岩壁夹缝里飘了出来，轻飘飘落在他脚边。
符纸一角烧焦了，但中间的“血煞”二字还清晰可见，墨迹未干，带着一股子腥气。
“好家伙，还现场办公？”萧烬弯腰捡起，顺手塞进储物袋，“叶清雪，你这剧本写得挺细啊。”
他没再耽搁，原路返回。冰道里的陷阱被他用石子标记完，走起来比来时快得多。快到出口时，他把焚天焰从万象炉里放出来一点，绕着袖口转了半圈，确认没有残留魔气——这玩意儿现在可是要命的东西。
推开最后一层雾，断云桥就在眼前。
桥是悬在两座山之间的铁索吊桥，底下万丈深渊，风一吹晃得像条蛇。桥头站着四个外门弟子，胸前挂着巡查牌，正挨个检查过桥的人。
“灵力波动异常的，留下！”其中一个嗓门挺大，手里捏着块黑石头，时不时亮一下。
萧烬站在雾边，眯了下眼。烛照之瞳三重开启，视野穿透人群，直接锁定了桥面下埋着的三块测灵石。石头连着阵法，专克异火残留，普通人过桥没事，但他要是带着焚天焰，立马就会被揪出来。
“查我？查你爹呢。”他冷笑，把焚天焰重新压回万象炉深处，只留幽冥冷火护体。混沌碑轻轻一转，体内灵力被提纯得干干净净，波动平稳得像刚睡醒的猫。
他缓步走上桥。
“站住！报上名号！”那大嗓门拦住他。
萧烬抬头，面无表情：“外门，萧烬。”
“萧烬？”那人皱眉，“你不是失踪好几天了吗？秘境不是不让外门进？”
“我捡了个漏，从后山裂缝钻进去的。”他耸肩，“草都采了，灵石也想要？”
那人愣了下，低头看手里测灵石——没反应。又瞥了眼萧烬袖口，隐约看到个玉盒角，嘀咕了句：“寒灵草？那不是叶师姐要的……”
话没说完，萧烬已经走过去了。
“让他走。”旁边一个瘦子拉了拉大嗓门，“测灵石没亮，说明没沾魔气，别找事。”
大嗓门哼了声：“叶师姐交代的事，哪有‘别找事’这一说？赶紧传消息。”
萧烬没回头，耳朵却竖着。等走到桥尾，他才把提着的气松了半口。
“这帮人，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他摸了摸袖子，玉盒还在，寒灵草也没丢。
外门大殿前，人不少。
一群弟子围在执事台前等登记，萧烬排到队尾，安静等着。前面那人正交一株火阳花，执事刚接过，忽然人群一分，叶清雪从侧门冲了出来。
她披头散发，脸上还抹了点灰，跪在执事台前，声音发颤：“启禀执事！萧烬勾结魔道，在秘境杀害同门，夺走寒灵草！请立刻将他拿下！”
全场哗然。
萧烬正要交玉盒的手停在半空。
他缓缓抬头，看着叶清雪。
她跪在地上，手里举着一块染血的腰牌，哭得梨花带雨：“这是……这是李师兄的牌子，他在秘境边缘被人杀了，尸体……尸体都冻硬了……”
萧烬笑了。
不是冷笑，是真的笑出声了。
“笑？”叶清雪猛地抬头，眼眶通红，“你还笑得出来？”
“我不笑，难道跟你一起哭？”萧烬把玉盒往前一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演丧事，我配合一下情绪总行吧？”
执事皱眉：“萧烬！你这是什么态度！”
“态度？”萧烬慢悠悠从储物袋掏出一张符纸，正是刚才捡的那张，“我态度很好啊。不如咱们先看看，谁才是真勾结魔道的？”
他指尖一弹，焚天焰腾空而起，托住符纸。火光一照，上面的“血煞”二字立刻泛出血光，墨迹里浮现出细密的暗纹，赫然是魔道联络用的密文。
“这符纸，是血煞门用来传信的‘引魂帖’。”萧烬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墨里掺了尸油，纸是用死人皮泡过的。你要是不信，可以烧一烧——烧完会有股焦臭味，跟烤猪蹄似的。”
人群里有人抽鼻子，还真闻到了。
叶清雪脸色变了：“你……你胡说！这符纸哪来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伪造的！”
“伪造？”萧烬又笑了，“你腰带里那张，要不要我帮你掏出来？”
叶清雪猛地一抖。
萧烬没再废话，直接把符纸一抖，火光扫过末尾——那里有个血色符印，形如扭曲的蛇头。
“这印，是血煞门‘三等使徒’才有的权限印。”他看向执事，“要不您派人去查查，最近有没有血煞门的人潜入外门？顺便问问，叶师姐这几天，有没有半夜出门？”
执事脸色铁青。
叶清雪终于慌了：“你血口喷人！我……我这是为了查案！这符纸是我从魔修尸体上找到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尸体在哪？”萧烬往前一步，“李师兄的尸体呢？你口口声声说他死了，怎么不见收尸？不见报备？不见入册？”
叶清雪哑口无言。
萧烬环视四周：“各位，我萧烬进秘境，是为了采寒灵草，筑基用的。草我采到了，现在就在这玉盒里。我要是真杀人夺宝，干嘛大摇大摆回来交任务？反而把你们最想要的证据——寒灵草——亲手送上？”
没人说话。
“反倒是某些人，”他盯着叶清雪，“我前脚刚出秘境，你后脚就哭丧告状，连尸体都没有，就敢定我杀人？你怕的不是我杀人，是这封信曝光吧？”
“你——！”
“够了！”执事一拍桌子，“叶清雪，此事疑点重重，你单凭一面之词诬陷同门，已触犯门规。现令你禁足三日，待查清真相再作处置！”
叶清雪脸色惨白：“我不服！他有焚天焰！那是魔道异火！”
“焚天焰？”萧烬笑了，“外门藏书阁第三排第七本，《异火谱录》写得明明白白——焚天焰位列正道十三异火，太虚宗百年前就有长老修炼过。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还好意思当真传弟子？”
执事冷冷道：“萧烬所言属实。焚天焰非魔道之火。你，退下！”
叶清雪还想争辩，却被两名执事弟子架了起来。
她被拖走前，回头狠狠瞪了萧烬一眼。
萧烬没理她，只把玉盒轻轻推到执事面前：“寒灵草，上交。”
执事点头，正要收下，忽然袖子一抖，半片残符从里面滑了出来，落在台阶上。
萧烬眼角一跳。
那符纸的材质，跟密信封印一模一样。
他没动，也没出声，只是慢慢收回手，袖口微微一动，把万象炉往里塞了塞。
执事弯腰捡起残符，脸色变了变，迅速塞回袖中，干咳两声：“咳……今日事毕，散了散了。”
人群渐渐散去。
萧烬转身往外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稳。
走到大殿门口，他忽然停下。
左手掌心，碑纹还在发烫。
他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抬脚跨了出去。
风从门外灌进来，吹起他半边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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