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熄了。
萧烬指尖那缕混沌火还没散,掌心的碑纹却猛地抽了一下,像被人拿针扎进了骨缝里。他皱眉,低头一看,那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裂口,正往外渗出一丝银线,软软地垂下来,像是从伤口里爬出来的虫。
他没动。
这玩意儿不烫,也不疼,就是痒,还带着点说不清的牵引感,好像外头有东西在勾它。
他刚想收手,那银线突然一颤,顺着指尖往上爬,直接钻进他瞳孔里。
眼前一黑。
下一瞬,视野炸开。
不是幻象,也不是预知,而是“看”到了空气里原本不存在的东西——一条条黑色的符链,像藤蔓一样缠在天地之间,从万毒谷到南荒妖域,从玄黄塔顶到中州城门,密密麻麻,全在动。它们不是刻在地面或空中,而是嵌在“空间”本身,像缝衣服一样,把整片大陆的传送节点一针一针缝死。
“好家伙,这是给人间打补丁?”他低声骂了一句,“还专挑命脉缝。”
他立刻召出烛照之瞳第三重,视野一转,那些黑符链顿时清晰起来,每一条都带着扭曲的魔气波动,七处最粗的节点连成一个倒三角,隐隐构成某种阵法轮廓。
囚天锁界阵。
名字还没冒出来,混沌碑的裂口又是一抖,银线自动延伸,在他眼前拼出三个字,像是碑自己写的批注。
“断一根,震三处。”
他懂了。
这不是普通禁制,是联动陷阱。砍一条,其他六条立刻反扑,搞不好整片区域的空间都会塌。
他正琢磨着怎么下手,忽然胸口一紧——生死契传来波动,昒那边出事了。
不是传讯,是痛感共享。
右臂,剧痛,像有东西在往骨头里钻。
他二话不说,神识一沉,顺着生死契反向追踪,瞬间“看”到万毒谷上空的虚空裂隙里,那枚逆向旋转的魔晶正往外喷黑气,而昒的九条尾巴只剩七条能动,右臂已经黑了一半,皮肤下浮现出和符链一模一样的纹路。
“你闯进去了?”他咬牙,“心真大啊。”
他没怪她,反而立刻催动混沌碑,左手一抬,碑纹裂口大开,银线如网铺展,直接罩住生死契的连接点,把那股侵入昒体内的禁制残丝硬生生抽了出来。
残丝一离体,立刻在空中扭成一条黑蛇,张口就要咬人。
萧烬冷笑,掌心一吸。
混沌碑直接张口,把那黑蛇吞了进去。
炉火轰地一响,万法熔炉自动运转,残丝瞬间被拆解,杂质排出,剩下的能量被秩序之力重铸,化作一道银光,顺着碑纹反哺回来。
他眯眼:“还能返现?这波血赚。”
碑体震了震,裂口非但没合,反而多了条新纹路,银线更密了,像是升级了电路板。
他抬手抹了把脸,低声道:“行,那咱们就玩把大的。”
他掐了个印,神识传讯:“别硬闯,退三步,等我。”
三息后,狐月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冷得像冰:“退不了。它锁了退路,我一动,整片虚空就塌。”
“那就别动。”他说,“我来找你。”
他抬脚,一步踏出。
不是瞬移,也不是遁术,而是直接踩碎了脚下的空间,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混沌碑纹在他左手上疯狂跳动,银线缠臂而上,护住经脉,否则这一脚下去,他自己先炸了。
他穿进虚空乱流,七拐八绕,避过三处隐藏的塌陷点,终于看见那道裂隙。
魔晶悬在中央,逆向旋转,周围三重幻影层层叠叠,每一重都像镜子,照出他不同的死法——被空间割成碎片、被黑气腐蚀成干尸、被狐月一爪穿心……
他没看。
烛照之瞳三重全开,直接穿透幻象,锁定魔晶核心——那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一颗凝固的“空间节点”,被人用魔气反向折叠,成了禁制的锚点。
“破它,得从里面断。”
他刚想动手,狐月突然传讯:“别用蛮力。它在等你动手。”
“我知道。”他冷笑,“它想我一碰就炸,然后连锁反应,把南域到中域的空间网全扯崩。”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他咧嘴一笑,“我不碰它。”
他退后半步,左手往虚空一按,碑纹裂口大开,银线如蛛网铺开,瞬间连上狐月的生死契,也连上了她体内残存的狐火。
“你撕一道口子,我送一道光。”
狐月没问,直接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九尾齐动,虚隙之息凝成一线,像针一样扎进真实与虚幻的夹缝。
空间裂了。
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通道,直通魔晶核心。
就在那一瞬,萧烬动了。
他没冲进去,而是将混沌碑的力量顺着银线反推,把一缕秩序之力注入狐月的狐火之中。那火立刻变了颜色,从纯白转为银金交错,带着锁链般的纹路,顺着通道直射魔晶内部。
“给我——断!”
轰!
魔晶猛地一颤,旋转骤停。
下一秒,它开始自爆。
黑气炸开的瞬间,一道扭曲的身影在气浪中浮现,披着残破的黑袍,眼窝深陷,声音像是从地底刮上来的风:“秩序将碎,虚空归寂……你救不了任何人。”
天魔主的意志投影。
它抬手,一道黑光直射萧烬眉心。
烛照之瞳瞬间过载,视野里炸出无数画面——狐月死在他怀里、玄黄塔崩塌、大陆沉入虚空、他自己站在废墟上,手握断剑,身后是无数破碎的轮回之门。
全是未来。
全是死局。
他没躲。
反而笑了。
“你这幻象,糊得挺糙。”
他左手一握,碑纹裂口中的银线猛地暴涨,直接把破境丹里残留的秩序之力全抽出来,灌进瞳力。金红褪去,瞳孔中央浮现出一道银线,像刀刻的一样。
第四重,窥见轮回碎片——开!
眼前幻象瞬间崩解,那些“未来”像玻璃一样碎成渣。
他看穿了。
这根本不是预言,是干扰。那些画面全是拼凑的,漏洞百出——狐月死的时候,她尾巴上的伤和现在对不上;他自己握的剑,剑柄纹路是错的。
假的。
他抬眼,盯着那道投影,声音冷得像冰:“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话音未落,狐月已经突进到位。
她一尾点出,正中魔晶旋转节点。
咔。
一声轻响。
魔晶裂了。
爆炸的气浪刚起,萧烬左手一抬,混沌碑直接张口,把整团黑气和残核全吞了进去。万法熔炉轰鸣,银线缠绕残核,强行镇压,一点点把魔气转化成秩序道痕。
天空一声巨响,仿佛布帛撕裂。
七处符链中的一条,当场断裂,其余六条剧烈震颤,但没触发连锁反应。
第一道禁制,破了。
萧烬落地,喘了口气,左手还在抖。碑纹的裂口比刚才宽了半分,银线在皮下缓缓流动,像是活了一样。
狐月从虚空跳下,右臂的黑纹已经消了大半,冷冷看他一眼:“你瞳力撑得住?”
“撑不住也得撑。”他甩了甩手,“它刚才说‘秩序将碎’,说明它怕这个。咱们手里的牌,现在就这一张。”
狐月点头:“剩下六处,怎么打?”
“一个个来。”他抬头看向北方,“但得快。它这次投影,不是吓唬人,是示警——它在怕我们真把网撕了。”
狐月眯眼:“它怕的不是禁制被破。”
“是什么?”
“是有人知道它藏在哪。”
萧烬一怔。
下一秒,他猛地看向手中残核——就在刚才,混沌碑吞噬它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瞬间的画面:一道裂缝,深不见底,裂缝底层,有一扇门,门上刻着和玄黄塔一模一样的纹路,但方向是反的。
门后。
仙界裂缝底层。
他呼吸一滞。
原来它不在塔里。
它在“门后”。
他刚想说话,左手突然剧痛。
碑纹的裂口猛地张开,银线疯狂外涌,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直接冲进心脏。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狐月冲过来扶他,却被一股力量弹开。
混沌碑在动。
不是被动反应,是主动苏醒。
碑体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龙吟。
像睡醒的人,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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