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话语，石台上那些蠕动的暗红色符咒骤然亮起！光芒投射在苍白冰冷的石壁上，开始快速闪现一幕幕扭曲、破碎的画面和场景，伴随着苏晚嘶哑空洞的叙述，强行灌入陈苟的脑海：
画面一：灯火辉煌的老剧院后台。一个穿着墨绿色旗袍、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年轻的苏晚）正对镜梳妆，眉眼间带着期待和幸福。下一秒，镜子里映出另一个女人扭曲嫉妒的脸，和一只从背后伸出戴着名贵腕表的手！那只手猛地捂住了苏晚的嘴！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刃割开了她脆弱的脖颈！鲜血如同红莲般在她墨绿色的旗袍上疯狂绽放！剧痛！窒息！无边的黑暗和背叛的冰冷瞬间将她吞噬！
画面二：无边的怨念在黑暗中凝聚。一个冰冷、宏大、毫无感情的意志（系统的低语）在她意识中响起：“恨吗？怨吗？想复仇吗？…成为我的‘锚点’…为我收集‘恐惧’与‘生命’…我予你力量…指引你仇人的方向…”滔天的恨意让她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画面三：苏晚利用系统的力量在城市中穿梭，追踪仇人线索。她看到了！她的丈夫，那个衣冠楚楚的禽兽！但他早已不是人！他的眼睛变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皮肤下蠕动着暗红色的符咒！他坐在奢华的办公室里，面无表情地签署着文件，那些文件上流动着血色的文字——正是“幽冥专车”扩展覆盖范围的契约！他是系统在这座城市最深层的代理人之一！是系统扩张的爪牙！
画面四：无数绝望的灵魂（像陈苟、王胖子、李哥）在“高额回报”的诱惑下下载APP，签订空白契约。他们开着车，在深夜穿梭，恐惧成为系统的食粮，生命能量（阳寿、气运、器官活力）被系统贪婪汲取。而那些“违规”或“失去价值”的司机（王胖子被“眼睛”吞噬，李哥被“红衣”拖入失控的车祸），则被系统彻底“回收”，成为构筑这“人间鬼域”的基石养分。
画面五：整座城市的俯瞰图在石壁上显现。无数暗红色如同血管般的能量脉络从寰宇大厦这个核心节点蔓延出去，深入地下，缠绕着每一栋建筑，每一个生灵！城市的地基早已被污染，现实的规则在系统侵蚀下变得脆弱不堪。中元节的异象，只是这巨大“人间鬼域”冰山一角的显化！
“看到了吗？陈苟？”苏晚嘶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悲凉，“我追寻的仇人，早已成了这怪物的一部分！我的复仇…从一开始，就只是它计划中的一环！它利用我的恨，让我成为它最锋利的刀，最有效的诱饵！我追踪他越久，为他（系统）收集的恐惧和生命就越多！我…也成了这牢笼最坚固的一根栅栏！”她周身燃烧的怨气骤然暴涨，脖颈伤口喷涌的黑雾更加汹涌，那浓烈的悲伤几乎要将陈苟淹没。
“这座城…早就死了！它只是披着一张人皮的巨大坟墓！而你们…包括我…”她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空洞眼眸死死盯着陈苟，“…都只是这坟墓里的…祭品和燃料！”
石台上的符咒光芒达到顶峰！整个苍白平台剧烈地震动起来！暗红色的能量如同沸腾的血液，在符咒线路中疯狂奔涌，汇聚向石台中央！
苏晚站在石台边缘，血红的旗袍在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长发狂舞。她张开双臂，周身燃烧的怨气和脖颈喷涌的黑雾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注入石台！
“仪式已经启动！”苏晚嘶吼着，声音在巨大空间里回荡，“我将引爆我所有的怨念，连同它（系统）赋予我的这部分力量！强行冲击它的核心节点！这能撕开它的防护，定位并摧毁它在这个世界的‘锚’！”
石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符咒的蠕动变得狂暴！一股毁灭性的能量正在石台中心凝聚，目标直指城市深处某个无形的存在！
“但这会彻底打破它维持的脆弱平衡！”苏晚燃烧的鬼瞳转向陈苟，那幽蓝的火焰仿佛要将他冻结，“这座城市积累的阴气会瞬间爆发！现实规则彻底崩溃！它会加速坠落，彻底化为真正的‘阴间’！而身处核心的你我…首当其冲！会被这爆发的能量…彻底撕碎！吞噬！”
就在这毁灭宣言落下的瞬间，陈苟的脑海如同被重锤击中！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针和诱惑的毒蛇，同时在他意识深处炸响：
系统的声音（冰冷、机械、毫无感情）：“检测到核心节点遭受非法攻击！威胁等级：毁灭级！司机CN-742，立刻阻止仪式！协助稳定节点！你将获得：豁免所有债务契约！账户阴德转化为等额现实货币（一亿现金）！永久性安全脱离权限！”一幅幅画面闪过：他还清所有债务，搬进豪华公寓，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陈苟心中一道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和解脱的决绝：“陈苟…选吧！是成为它的狗，拿钱苟活在这座迟早会彻底死去的人间鬼域？还是…跟我一起，赌上这最后一把？毁了它的锚点！哪怕…同归于尽？”
豁免！金钱！安全！
毁灭！同归于尽！虚无！
两种未来，如同地狱和深渊的岔路，横亘在陈苟面前。一边是唾手可得的解脱与富贵，一边是粉身碎骨的毁灭与虚无。
王胖子、李哥扭曲惊恐的脸在他眼前闪过；房东的辱骂、主管的文件夹、催债电话的铃声在耳边回荡；苏晚脖颈那道狰狞的伤口、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怨毒…还有这座城市白天那层灰翳，路人脸上转瞬即逝的死相…
他穷！他怂！他怕死！他做梦都想有钱！想摆脱这操蛋的生活！
但…
他受够了！受够了被当成韭菜割！受够了被当成猎物耍！受够了这该死的系统像捏虫子一样摆布他的命运！受够了这座披着人皮的坟墓！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块布满裂痕，冰冷沉重的“赦罪木牌”。这玩意儿能赦免一次违规惩罚？能抵消一次致命攻击？
去他妈的赦免！
一股前所未有混杂着绝望、愤怒、破罐破摔的狠劲，如同火山般在他这个底层社畜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啊啊啊——！！！”
陈苟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不是冲向苏晚，也不是冲向石台！而是在系统冰冷的诱惑和苏晚决绝的注视下，猛地将全身的力气，连同那之前积攒的不知有何用处的“阴德”，狠狠灌注到手中的木牌上！
然后，他像疯了一样，高高举起那块刻着“赦”字的木牌，不是砸向苏晚，也不是砸向系统，而是用尽毕生的力气，朝着脚下那布满暗红色符咒，连接着整个仪式网络的苍白大理石地面——
狠狠拍了下去！
“老子不干了——！！！！”
“这破单——！！！”
“我——拒——载——！！！”
“咔嚓！！！”
一声清脆得如同琉璃碎裂的巨响！
赦罪木牌在接触地面的瞬间，爆发出最后一道璀璨夺目又带着决绝毁灭气息的金光！如同利剑一般，狠狠刺入地面流淌的暗红色符咒网络！
就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捅进了精密的电路板！
整个石台上的狂暴能量瞬间一滞！那些流淌的暗红色符咒线条像是被投入滚烫油锅的水，疯狂地扭曲、跳动、闪烁！原本稳定流向石台中心的能量洪流骤然紊乱、逆流、冲突！
“嗡——轰——！！！”
整个寰宇大厦顶层平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脚下坚硬冰冷的苍白大理石地面，不再是坚硬的石头，而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起伏、碎裂！
刺目的金光与狂暴的血光疯狂交织、冲突、湮灭！巨大的裂缝以陈苟拍击的地方为中心，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裂缝之下，不是钢筋水泥，不是下一层的楼板，而是深不见底、翻涌着粘稠如墨的黑暗！
那黑暗并非纯粹的虚无！里面仿佛有无数张无声哀嚎、痛苦扭曲的面孔在沉沉浮浮！有王胖子惊恐的胖脸！有李哥绝望的眼神！有论坛里那些消失的司机模糊的影像！甚至…有他自己疲惫而恐惧的倒影！那是被系统吞噬还尚未消化的灵魂残渣！是这座人间鬼域下埋葬的累累白骨！
平台彻底崩解！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陈苟！他像一片枯叶，朝着那翻涌着无尽痛苦面孔的黑暗深渊坠落下去！
就在他下坠的瞬间，他看到了！
站在同样崩解、能量失控爆炸的石台边缘的苏晚！
血红的旗袍在狂暴的能量乱流和崩裂的碎石中狂舞。她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鬼瞳，在看到他拍碎木牌、喊出“拒载”的那一刻，那里面翻腾的怨毒和悲伤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
此刻，她的神情极其复杂——是惊愕？是错愕？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诞…以及一丝仿佛终于卸下千斤重担的解脱？
紧接着，就在陈苟的身体被黑暗吞没的前一刹那，他看到了！
一只苍白、冰冷、却异常稳定的手——猛地从翻涌的能量乱流和崩落的碎石中伸出！
不是抓向石台残骸！而是…径直抓向正在坠落的他！
那只手是拉他上去？还是拉他一起沉沦？
是救赎？还是共赴深渊？陈苟不知道，因为他此刻的视野只有无尽的黑暗还有夹杂着混乱的红色光芒，脑海浑浑噩噩，只剩一片空白。
耳边只剩下系统尖锐到撕裂灵魂的警报轰鸣，还有数痛苦面孔发出的、无声却仿佛能震碎灵魂的永恒悲鸣。
深渊之下，是彻底的毁灭？还是系统规则之外，那未知的、充满变数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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