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杆插在腰间,血顺着杆身滑落,在地面凝成暗红弧线。任昭没有去擦,后心那道金丝仍在搏动,像一根埋进血肉的引信。他低头看着阿箬锁骨下方的伤口,蓝血尚未凝固,命锁末端如冰晶般探出三寸,泛着幽光。
他伸手握住那截命锁,寒意刺骨,却未退缩。命锁微颤,仿佛有意识地抗拒,但他以精血涂于指尖,顺着锁身抹下,冰蚕立刻安静下来。他将命锁对准毒人偶心口,猛然刺入。
紫雾翻涌,毒人偶皮肤骤然绷紧,表面浮现出闻竹调配药剂时的手势残影——指尖轻捻,仿佛仍在搅拌鼎中药液。命锁刺入的瞬间,紫色药液逆流而上,顺着命锁渗入阿箬血管。她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瞳孔瞬间失焦,蓝血在皮下泛起涟漪。
任昭未抽手。他能感觉到,命锁正成为药鼎的导管,反向抽取毒人偶体内的药剂。药液流动方向逆转,原本操控命线的术法开始倒灌。他左眼金纹裂痕加剧,视野边缘泛起血雾,但他强行睁眼,逆命之眼死死锁定毒人偶头顶的命运线。
灰白中透蓝的命线剧烈震颤,九道黑丝从中断裂两根。东灵方向传来微弱震颤,如同某处药鼎轻微晃动。他知道,反制已启动,闻竹的仪式正在被篡改。
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烟杆上。命火未熄,反而随血光暴涨,顺地脉蔓延至石壁。墨无锋的刻痕突然渗出金血,字迹重组,浮现八字:“三转九炼,寒引为君。”
任昭瞳孔一缩。
药宗禁术的核心并非毒,而是命线与寒气的共振。北狱寒气是催化剂,命线是药引,妹妹的命线被炼入毒人偶,正是为了借寒气激活药剂的远程操控功能。若要彻底破局,必须以北狱寒气为针,破其炼毒之基。
他抬头看向寒骸君。
她站在残阵边缘,冰晶长发垂落,眼眶中雪花飘动,未发一言。但任昭知道,她一直在等一个理由出手——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确认命锁容器是否值得保留。
“你要她死?”寒骸君终于开口,声音如冰层断裂。
“我要她活着。”任昭回答,手指仍握在命锁上,“但这一局,必须有人承担反噬。”
寒骸君冷笑,抬手一扬。冰晶长发骤然离体,化作千万根银针,每一根都注入北狱寒气,寒意凝成实质,在空中划出霜痕。银针悬停片刻,随即如暴雨般刺入毒人偶七窍。
毒人偶猛然睁眼,瞳孔中浮现出药鼎影像,闻竹的身影在鼎后模糊闪现。她左手捧着那颗跳动的心脏,右手玉簪挑起一滴血,正欲滴落——
银针入体。
寒气与药剂剧烈反应,毒人偶皮肤瞬间结霜,紫雾被冻结成颗粒,簌簌剥落。心脏幻象剧烈抽搐,表面符文大片剥落。任昭感觉到命锁传来剧烈震颤,药剂倒流速度加快,阿箬的蓝血开始泛紫,血管浮现蛛网状纹路。
反噬正在她体内成形。
他没有松手。命锁仍在抽取,药剂仍在倒灌。他知道,只要再撑三息,闻竹的远程操控链就会彻底断裂。但阿箬的呼吸已变得微弱,半尸化躯体开始片状剥落,肩胛处的寒气不再凝结,而是迅速消散。
寒骸君冷眼旁观,未再出手。
银针已尽数没入毒人偶体内,寒气渗透至核心。药剂结构开始崩解,紫雾冻结成晶,晶粒内部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幼年妹妹的笑声、母亲抱着她的背影、藏书楼外的石阶。这些画面本该温暖,此刻却被药宗符纹缠绕,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
任昭左眼剧痛,裂痕中渗出的血滑入嘴角,咸腥刺喉。他未闭眼,逆命之眼死死盯着毒人偶心口。命锁刺入处,药剂已近乎抽空,只剩最后一道黑丝缠绕在核心,如同药鼎的引火线。
他抬手,将烟杆抽出,命火随杆身暴涨,直扑毒人偶心口。火焰缠绕最后一道黑丝,黑丝剧烈抽搐,随即断裂。
整具毒人偶轰然炸开。
紫雾爆裂成无数记忆碎片,四散飞溅。其中一片擦过任昭脸颊,背面浮现“第七十七章”字样,随即自燃成灰。他未看,只将烟杆横握,命火缠绕杆身,如持长枪,死死盯着爆炸中心。
烟雾中,一道微弱金线缓缓浮现,自地底升起,通向深处。金线波动频率极低,却与心跳同步——那是妹妹的命线,在远程操控断裂的瞬间短暂显形。
寒骸君收回银针,冰晶长发重新缠回头顶。她盯着那道金线,声音冷如霜:“你以命锁为器,强行逆转药宗禁术,等同于在命轮上刻逆痕。反噬不会终止,只会叠加。”
任昭未答。他低头看着阿箬,她蓝瞳空洞,命锁已缩回体内,脖颈孔雀翎印记仍未消散,但不再蔓延。蓝结晶不再生成,她半尸化躯体停止剥落,呼吸微弱却平稳。
他伸手,将她扶起,动作极轻,仿佛她是一具随时会碎的冰雕。
寒骸君盯着他心口,那里,命棺纹路正微微发烫。
“接下来,每动一次命线,反噬都会加倍。”她说。
“我知道。”他低语,声音沙哑。
他将烟杆收回,插入腰间。杆身沾血,滑入鞘中时发出轻微摩擦声。他转身,走向地宫深处,脚步沉稳,未再回头。
后心那道金丝仍在搏动,如心跳。
识海中,墨无锋的残音再度响起,比先前更清晰:“第八世命核,不是终点。你母亲的死,也不是意外。”
他脚步未停。
烟杆在腰间震了一下,仿佛回应。
地宫深处,那道微弱金线仍在飘荡,通向命棺第七层。任昭伸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金线——
金线突然震颤,向地底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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