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眸睁开的刹那,整个世界在苏星星的感知中骤然一静。
狂暴的雷鸣、呼啸的风声、远处雷九霄的怒喝与老雷观的低语,一切都仿佛被拉成了悠长的慢镜。
他的识海从未如此清澈,那悬于中央的五彩神魂,五色光华流转,不再是虚幻的影子,而像是初生的神祇,带着俯瞰众生的威严与纯粹。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层层雷光,直视天穹之上那只由雷云汇聚而成的巨大眼眸。
那只眼,冰冷、无情,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漠然。
“你们说我是亵渎……”苏星星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自己的神魂之间,“可我听见了,雷,它也很渴。”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远处的雷九霄嗤之以鼻,只当他是被雷劈傻了。
然而,一直沉默不语、仿佛枯木般的老雷观,浑浊的眼中却爆射出一道精光。
他手中的雷击木拐杖重重一顿,苍老而激动的声音响彻雷域:“十重雷劫,并非天罚!古籍残章有载,此乃‘雷劫九变’的最终式——神陨之兆,亦是封神之阶!若能承之不灭,雷霆将化为长河,洗炼神魂,一步登神!”
“一派胡言!”雷九霄厉声怒喝,脸色铁青,“老东西,你疯了不成!此等灭世之兆,岂能与上古神话混为一谈!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他的话音未落,天际那只巨大的“天罚眼”瞳孔猛然收缩!
轰隆——!
第十道雷劫,轰然劈落!
那不再是一道雷柱,而是一道撕裂天穹的银紫色裂痕!
整片雷域都在这股力量下剧烈震颤,空间仿佛都要被这极致的毁灭之力压得粉碎。
无尽的威压如天倾般落下,连老雷观和陈雷史这等人物,都不得不运起全身灵力苦苦支撑,脚下的山岩寸寸龟裂。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苏星星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不退,反进!
只见他头顶那尊不过尺许高的五彩小神魂,竟迎着那银紫色的天之裂痕,猛然张开了嘴。
“他要干什么?!”雷九霄失声尖叫。
下一刻,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小神魂张口一吸,那银紫色雷柱的最前端,竟被它硬生生吞下了一口!
苏星星的身体剧烈一颤,皮肤瞬间迸裂出无数血痕。
但悬浮于他头顶的神农鼎,在此时爆发出璀璨的青光,鼎口喷薄出的鼎火不再是赤红,而是化作一张笼罩天地的银色火焰大网,将那涌入的狂暴雷意层层过滤、炼化,削去其九成九的毁灭性。
同时,横于他胸前的伏羲琴残片“铮”的一声,琴弦无风自鸣!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金色音波如神链般飞出,瞬间缠绕住那剧烈震颤的五彩神魂,将其牢牢锁住,镇住那即将因能量过载而崩溃的魂体。
“三律归一,以我心,演雷音!”
苏星星心中爆喝,体内三种功法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运转。
《乾坤步》的断续身法、《幻音诀》的奇诡节奏、《雷心诀》的波动法门,在这一刻被他强行糅合。
五种不同属性的灵力,按照一种玄奥的韵律开始螺旋、压缩,最终在他的掌心形成了一道仅有拳头大小,却深邃无比的五色星璇。
“五灵雷律!”
他托起那道微型星璇,悍然迎向了从天而降的雷柱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足以毁灭一座山脉的银紫色雷柱,在撞上那小小的五色星璇后,竟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江河,被那道小小的漩涡缓缓吸纳、吞噬!
整个过程诡异而安静,只有雷光被扭曲、压缩时发出的“滋滋”声。
雷九霄双目圆瞪,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迸出来,他死死地盯着那道渺小的身影,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他……他不是在渡劫!他……他在吃雷?!”
“不是吃……是转化。”老雷观拄着拐杖的手在剧烈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激动。
他死死盯着苏星星掌心的五色星璇,喃喃道:“五灵杂根,天生不属五行任何一系,也因此不受任何单一法则的束缚……反能统御万般法度,化为己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此子,走的竟是上古人皇伏羲的路!”
一旁的陈雷史早已呆若木鸡,手中的史笔在玉简上疯狂刻画,笔走龙蛇:“天历三千七百年,雷峰弟子苏星星,于雷域渡第十重灭世雷劫。雷降,未毁其身,反以五灵之法,化无尽雷罚为灵流,尽数汇入经脉之中!”
随着雷劫之力被源源不断地转化,苏星星体内积蓄的雷意越来越多。
他的识海中,那尊五彩神魂竟开始了有节奏的“呼吸”——每一次吞吐,都从被炼化的雷霆中抽取出一丝最为精纯的本源之力,洗练着魂体,让其色彩愈发鲜艳、凝实。
就在此时,雷云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汩汩”的异响,仿佛有什么液体在流动。
紧接着,一道拇指粗细、闪烁着银紫色光辉的液态雷流,竟从云层中缓缓垂落,正连接在苏星星的神魂之上!
“雷灵化河……古训诚不欺我!”老雷观激动得老泪纵横。
那正是第十重雷劫的终极造化——雷灵河!
苏星星福至心灵,那尊五彩小神魂竟直接脱离了他的头顶,纵身一跃,投入了那道由液态雷霆组成的微型河流之中。
刹那间,如鱼得水,如龙归海!
小神魂在雷灵河中肆意遨游,舒展身躯,每一次翻滚,都带起一片绚烂的五彩光芒,整个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厚重。
也就在此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雷劫化河”仪式完成!宿主五彩神魂已初步稳固!】
【混沌协调率提升至33%!解锁部分混沌体权限!】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的雷云开始缓缓消散,那道滋养着神魂的雷灵河也渐渐变得虚幻,最终化作最后一缕精纯的能量,没入神魂眉心。
第十雷,终尽。
苏星星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双瞳之中,五色神光流转不息,仿佛蕴藏着一片星河。
周身缭绕的雷光不再狂暴,而是如温顺的液体般,随着他的呼吸缓缓流动。
他随手抬起右手,对着空中虚虚一引。
嗤啦!
空气中几缕残存的电弧,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化作数条银色的小蛇,乖巧地缠绕在他的指尖,欢快地跳跃。
这一幕,彻底击溃了雷九霄的心理防线。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手中的引雷幡“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指着苏星星,嘴唇哆嗦着,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竟把天罚……当成了大补之药?”
老雷观深深地看了一眼掌控雷电如臂使指的苏星星,又抬头望向那逐渐恢复晴朗的天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语道:“雷峰传承千年的古训……或许,是时候改一改了。”
苏星星没有理会旁人,他的目光越过雷域的边界,望向了雷神宗主峰的方向。
在那里,一场盛大的宗门大比即将开始。
他轻声低语,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整个世界宣告:
“接下来,该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一个五灵杂根的神,究竟长什么模样。”
话音落下,他胸前那枚古朴的伏羲琴残片,忽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颤鸣,仿佛在应和着主人的豪言壮语,又似在唤醒着某种沉睡了万古的力量。
这声颤鸣极其轻微,却带着一种洞穿时空的奇异魔力。
与此同时,雷神宗万里疆域之内,异变陡生。
那片笼罩了雷峰禁地数个时辰的恐怖雷云,并未就此散去。
毁灭性的威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祥和与神圣。
一道横跨天际的五彩虹光,毫无征兆地自雷域中心贯穿而出,如一座神桥悬于九天之上,光华万丈,映照得整个宗门都披上了一层绚烂的霞衣。
紧接着,一阵若有若无,却又仿佛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古老琴音,伴随着虹光,传遍了雷神宗的每一个角落。
琴音玄奥,似在阐述天地至理。
这一刻,无论是外门挥汗如雨的杂役,还是内门苦修改行的精英,亦或是各峰之上,那些闭关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长老、太上长老,全都被这惊世骇俗的异象所惊动。
无数道强大的神念从各处洞府冲天而起,无数弟子走出自己的居所,骇然望天。
“那是什么?天降祥瑞?”
“好神圣的气息!我的瓶颈……竟然隐隐有些松动了!”
“声音……是从雷域传来的!那里不是禁地吗?发生了什么?”
无人知晓雷域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明白,有什么亘古未有的大事,已经发生。
而这天翻地覆的异象,恰好出现在了宗门大比报名之日的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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