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暖气开得太足，林培解开羽绒服扣子时，指尖不经意蹭到了江城的文件夹。浅灰色的牛皮纸封面，边角被磨得发毛，和他总是熨帖的衬衫格格不入。
“不好意思。”她缩回手，指尖还留着纸张粗糙的触感。
江城正低头核对报表，闻言抬了抬眼：“没事。”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这个客户的退款流程卡住了？”
林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脸颊有点发烫：“嗯，系统总提示‘信息不符’，我查了三遍，还是找不出问题。”
江城把椅子往她这边挪了挪，键盘碰撞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让我看看。”他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是公司楼下便利店卖的那种口香糖味道。
林培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手肘撞到桌腿，发出轻微的声响。梁都在对面抬头：“咋了这是？触电了？”
“没、没事。”林培的声音有点发紧。
江城的嘴角弯了弯，没说话，只是伸手点了点屏幕上方的日期栏：“你看，退款申请日期填的是今天，但客户实际付款是昨天。系统认死理。”
“啊……”林培盯着那个刺眼的日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么简单的错误，她居然查了半小时。
“新手常犯的错。”江城把椅子挪回去，指尖在键盘上敲了敲，“改过来就行，我刚入职时比你还笨。”
林培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黝黑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那双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她突然想起梁安说过的话——“别被他那老实样骗了”，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中午去茶水间热饭，林培刚拧开微波炉，江城也端着餐盒走了进来。狭小的空间里瞬间挤满了饭菜的香气，她的宫保鸡丁混着他的番茄炒蛋，意外地和谐。
“梁都又抢你排骨了？”他突然开口。
林培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刚才看他碗里有两块，”江城笑了笑，“他就这点出息，抢吃的比谁都积极。”
微波炉“叮”地响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林培拿出饭盒时，米饭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她摘下眼镜擦拭的瞬间，听见江城说：“你不戴眼镜更好看。”
镜片上的水汽还没擦干净，林培的手僵在半空。茶水间的水龙头滴着水，“嘀嗒、嘀嗒”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开个玩笑。”江城率先打破沉默，端起热好的饭盒走了出去，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
林培摸着发烫的脸颊，突然觉得今天的宫保鸡丁有点太辣了。
下午处理一份投诉单时，客户是个说话带浓重口音的老太太，林培连蒙带猜，急得额头冒汗。江城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她要找‘小李’，就是之前跟进她单子的李诗。”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林培的心跳又乱了节拍。她按照江城的提示回应，果然顺利解决了问题。挂了电话，她长舒一口气：“你怎么懂这种方言？”
“我外婆就是那片的。”江城从抽屉里摸出颗薄荷糖，递到她面前，“含着，能凉快点儿。”
糖纸的响声在安静的办公区格外突兀。林培捏着那颗绿色的糖，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像握着块小冰块。她偷偷抬眼，看见江城正低头看着报表，嘴角却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快下班时，陈洁临时通知开小组会。林培翻遍了抽屉，也没找到笔记本，急得直皱眉。一只黑色的笔记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封面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用我的。”江城的声音压得很低。
林培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会议室的灯光很亮，把他脸上的绒毛都照得清清楚楚。她接过笔记本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像有电流窜过，两人都猛地缩回了手。
梁都在旁边咳嗽两声：“开会了开会了，小情侣别眉来眼去了。”
林培的脸瞬间红透，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江城倒是镇定，拍了梁都后脑勺一下：“再胡说八道扣你下午茶。”
会议开了整整一小时，林培握着那支印着江城名字的笔，笔尖在纸上划出断断续续的线条。她偷偷看了他三次——第一次他在认真记笔记，第二次他在转笔，第三次他正好抬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又匆匆移开，耳根却红了。
散会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梁都哼着歌收拾东西，楚豪在打电话，陈洁还在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那个……笔记本还你。”林培把本子递过去，上面记满了会议要点，字迹比平时工整了三倍。
江城翻了两页，突然笑了：“你这字比我好看。”他从里面抽出张便签，“这是我私人号码，以后下班时间有问题，也可以问我。”
黄色的便签纸上，黑色的字迹龙飞凤舞，末尾还画了个和笔记本封面一样的笑脸。林培捏着那张纸，感觉像握着团火，烫得手心发疼。
“谢、谢谢。”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办公室。
地铁上挤满了晚归的人，林培被夹在中间，怀里紧紧揣着那个笔记本。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梁安发来的消息：“在哪呢？等你吃火锅。”
她打字回复的手有点抖，指尖不小心点到了那个新存的号码。屏幕亮起的瞬间，她赶紧按灭，心脏却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回到出租屋时，梁安正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麻辣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肥牛卷和虾滑在盘子里码得整整齐齐。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梁安往锅里下着菜，“看你脸红扑扑的，发烧了？”
“没、没有。”林培脱外套时，那张便签纸不小心掉了出来，正好落在梁安脚边。
梁安捡起来，看清上面的字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江城给你的？”
林培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点头：“他说以后有工作问题可以问他……”
“工作问题用公司微信不够吗？”梁安把便签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林培，你别忘了他是什么人。”
锅里的水“噗”地溢出来，溅在电磁炉上发出滋滋的响声。林培看着那团被揉皱的纸，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涩。她知道梁安是为她好，可心里某个角落，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甜。
那天晚上，林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着。梦里全是江城的笑脸，他递过来的薄荷糖，他耳尖的红晕，还有那句“你不戴眼镜更好看”。
第二天去公司，林培刚坐下，就发现桌角放着杯热豆浆，是她常喝的甜口。江城的工位空着，电脑屏幕暗着，像是还没来。
梁都打着哈欠走过来：“哟，江城给你买的？这小子转性了？”
林培的脸瞬间红了，端起豆浆喝了一口，甜丝丝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她偷偷看向江城的工位，阳光正落在他的椅子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她知道这段关系或许不该开始，知道梁安说的都是对的，可心脏却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不由自主地向那个叫江城的人靠近。
上午处理投诉单时，林培又遇到了难题。她盯着屏幕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开了那个新存的号码，打字问道：“这个客户说要投诉到总部，我该怎么回应？”
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她的心跳突然加速。窗外的麻雀落在空调外机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像在嘲笑她的口是心非。
没过多久，手机震动了一下。江城回了条语音，声音里带着笑意：“别急，我教你……”
林培把手机贴在耳边，听着他低沉的声音穿过电流传来，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她知道这段暧昧的关系像走钢丝，一步踏错就可能粉身碎骨，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往前走，想看看钢丝尽头的风景，到底是什么模样。
梁安的目光从对面投过来，带着担忧和警告。林培避开她的视线，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江城的名字，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着圈。
也许有些感情，就是这样在理智和欲望的拉扯中，悄悄发了芽。而她能做的，只有跟着心跳的节奏，一步步往前走，哪怕前方是悬崖峭壁，也想看看他会不会伸手拉住自己。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