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烬的手掌刚触到门框，那道金属纹路便顺着皮肤往上爬，像有生命似的钻进袖口。他没缩手，反而往前迈了一步，整个人撞进了门内的黑暗里。
门后不是空殿，而是一片缓缓流动的光。
地面铺着青黑色石砖，上面刻满了会动的符文，一圈圈往外扩散，像是水面上的涟漪。每走一步，那些纹路就亮一分，踩错了地方，地缝里立刻弹出半人高的金属刺，擦着阿福的裤腿扎上来。
“我靠！”阿福跳开两步，“这庙是活的？”
林挽月紧跟着进来，相机挂在脖子上晃了一下。她抬头，看见穹顶裂开一道口子，雪片飘进来，在半空就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挡住，悬着不动。
青帮堂主女儿扶着墙，喘了口气：“这地方……在呼吸。”
苏烬没说话，他低头看了眼怀表。表盖自动弹开，指针转得极慢，和地上的符文节奏完全一致。他忽然抬脚，踩在一块偏移的砖上，金行术顺着鞋底探出去，试探着推了推最近的一圈纹路。
“找到了。”他回头，“跟着我走，别踩亮的。”
一行人排成单列，苏烬在前，用金行术提前拨动符文流向，林挽月趁机按了下相机闪光键，强光一闪，地上的纹路瞬间凝固了半秒。阿福背起青帮堂主女儿，一个箭步跨过三块砖，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撑住。”苏烬伸手拽了他一把。
“我这胳膊……快成烧火棍了。”阿福咧嘴，机械臂关节处冒出一缕黑烟。
再往前，是一片开阔的前殿。中央立着一座青铜祭坛，高两米，表面布满交错的沟槽，像是某种锁。祭坛底下压着一块石碑，字迹模糊，但能认出是满洲古文混着机械刻码。
“看不懂。”林挽月凑近，“像是说明书，又像墓志铭。”
青帮堂主女儿挣扎着站直，盯着那块碑，胸口的机械心脏突然“咚”地一震，蓝光从领口透出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它在叫。”她声音发抖，“那碑……在喊我。”
苏烬皱眉，刚想说话，手腕上的金属纹路猛地一跳，顺着小臂往上窜，一直爬到肩膀才停下。与此同时，怀表“咔”地一声，表盖自动合上，表身开始轻微震动。
“你怎么样？”林挽月抓住他胳膊。
“没事。”苏烬甩了甩手，“这纹路不伤人，反倒在……认我。”
他走到祭坛前，伸手摸了摸青铜表面。指尖刚碰上，整座祭坛“嗡”地一响，沟槽里的刻痕开始发红，像是被点燃的引信。
青帮堂主女儿踉跄两步，扑到碑前，双手按在表面。她咬牙，把机械心脏的频率调高，蓝光从胸口直灌进碑文。刹那间，碑面浮出一层半透明的影像——是个穿龙纹铠甲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雪地里，手里握着一块和苏烬一模一样的怀表。
影像转过身。
苏烬瞳孔一缩。
那张脸，七分像他。
“龙纹血脉者，方可启门。”影像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青龙之血，终将归位。”
话音落，碑文下方裂开一道缝，一块青铜铭牌缓缓升起。林挽月拿起来，翻过来一看，脸色变了。
“苏烬，这上面……刻的是你的生辰。”
苏烬接过铭牌，指尖抚过那行小字。没错，是他出生那天，一个连他自己都差点记不清的日子。
“我不是捡的。”他低声说，“我是被送走的。”
阿福咽了口唾沫：“所以你爹妈……是这庙里的人？”
“不。”苏烬摇头，“我是守界人。”
话刚出口，怀表突然自动飞出，悬在半空，表盖弹开，指针疯狂旋转。下一秒，它直冲祭坛，嵌进中央的凹槽。
“咔。”
一声轻响，整个神庙震了一下。
前殿尽头，一道暗门缓缓升起，露出后面的通道。通道两侧是镜面墙，每走一步，墙上就多出一个苏烬的倒影。那些倒影不跟着动，反而各自做着不同的事——有的跪在地上抱着尸体，有的转身就跑，有的举起手，把怀表摔在地上。
“别看。”苏烬低喝，“是幻象。”
可其中一个影子开口了：“你明明能躲，为什么要回来？小六就是被你害死的。”
苏烬脚步一顿。
另一个影子冷笑：“阿福会炸，林挽月会死，她最后那句话你听不见，因为你逃了。”
“闭嘴。”他攥紧拳头。
林挽月察觉不对，伸手去拉他，却被他猛地甩开。
“你碰不到真我。”苏烬盯着最中间那个影子，忽然笑了，“小六死的时候，我没哭。但我把他那双破手套收着，每晚擦一遍。你不会做这种事，因为你不是我。”
话音落，他故意放慢呼吸，让情绪波动外泄。果然，左侧一个影子立刻重演起小六中枪倒地的画面，动作细节分毫不差。
“就是你。”苏烬抬手，金行术爆发，一截钢筋从地面刺出，直穿那个影子的胸口。
镜面“哗啦”碎裂，通道瞬间扭曲，其他幻影全部崩解。真实出口在右前方，被一道青铜门封着。
门上刻着一条龙，龙眼是两个凹槽，形状和怀表一模一样。
苏烬拔出怀表，正要往上按，青帮堂主女儿突然喊：“等等！”
他回头。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心脏……停了。”
机械心脏的蓝光彻底熄灭，她整个人晃了一下，靠在墙上才没倒下。
“没事。”苏烬把表按进龙眼。
“咔。”
青铜门缓缓开启。
里面是一间圆形石室，中央摆着一具石棺，上面盖着龙纹铠甲。铠甲缝隙里爬满和阿福手臂里一样的符文，正微微发红。
苏烬走过去，伸手掀开铠甲。
棺内是一具干枯的遗骸，胸口有个凹槽，形状和怀表完全吻合。
他没犹豫，把表放了进去。
“滴。”
机械电子音响起，但这次不一样。那声音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丝疲惫，像一个熬了太久的人终于松了口气。
“守界人苏烬，欢迎归来。”
“使命未竟，碑文待续。”
话音落，石室四周的墙壁开始浮现文字，一行行刻上去似的，全是任务记录——
“民国二十三年，三月七日，阻止日军在长春引爆空冥珠。”
“民国二十三年，四月十二日，救出被俘地下党十三人。”
“民国二十三年，五月五日，击杀叛变守界人一名。”
苏烬盯着最后一条，呼吸一滞。
那日期，是他被苏家赶出来的第二天。
“所以……我不是偶然拿到表。”他抬头，“我是被送回来的。”
林挽月走到他身边，没说话，只是把手搭在他肩上。
阿福靠在门边，机械臂彻底熄火，只剩半截铁棍耷拉着。
青帮堂主女儿站在门口，胸口没有光，但她笑了：“它等了你很久。”
苏烬伸手，从石棺旁的暗格里抽出一块新的铭牌。上面空无一字。
他摸出怀表，轻轻放在铭牌上。
表盘缓缓翻开，第一行字自动浮现——
“新任务：修复东北能量网，阻止时空裂隙扩散。限时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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