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像一只壁虎，紧贴着冰冷粗糙的骸骨壁垒。每一次下方传来的剧烈爆炸或高阶魔法的冲击波，都让整个壁垒簌簌发抖，落下碎石和骨粉。空气中充斥着硫磺、血腥和腐肉混合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
刚才斩杀那只僵尸，纯粹是猝不及防下的爆发和武器本身的锋利。陈默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在这片战场上，他连最底层的炮灰都算不上。那些能轻易撕碎钢铁的巨魔，那些挥手间冻结一片区域的冰法，那些驾驭飞剑、千米之外取敌首级的修士…随便哪一个，都能像捏死蚂蚁一样碾死他。
生存是第一要务！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分析实验数据一样观察战场。
??战场态势：??他所在的这段壁垒，似乎是修真联盟一道摇摇欲坠的前沿防线。防守者明显处于劣势，人员混杂，阵型散乱。魔王军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防线。低阶的骷髅、僵尸、劣魔是主力，夹杂着行动迅捷的食尸鬼、喷射酸液的毒爆虫，以及作为中坚力量的深渊战士和少量督战的恶魔骑士。修真联盟这边，除了少数几个气息强大、在低空御剑或施法的修士外，大部分是普通士兵和低阶武者，依靠壁垒和简单的符箓、弩箭勉强支撑。他们的法术光芒明显比魔王军那边的邪恶能量要黯淡许多。
??能量流动：??陈默敏锐地感觉到，这战场上弥漫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一种是修真者那边散发出的、相对“清正”但驳杂不纯的灵气，另一种则是魔王军那边散发出的、混乱、灼热、带着强烈腐蚀和堕落意味的魔气。两种气息在战场上空激烈碰撞、湮灭，形成能量乱流。当他尝试集中精神去感受贴身的符文时，发现这混乱的能量环境似乎对符文有种压制和干扰作用，之前那点微弱的感应完全消失了。
??弱点与机会：??魔王军的低阶魔物数量庞大，但智力低下，攻击模式单一，主要依靠本能和数量。修真联盟这边虽然个体实力似乎更强一些，但组织混乱，各自为战，明显缺乏统一的指挥。而且，他们的远程攻击（飞剑、法术）似乎对魔气护盾效果不佳，反而近身肉搏的武者和士兵，凭借真气和勇气，能对低阶魔物造成有效杀伤。战场上散落着不少断裂的武器和破碎的盔甲，甚至…偶尔能看到死去的修士或魔物身边掉落的小物件！
“近战…混乱…拾荒…”陈默脑中迅速勾勒出一个危险的生存方案：利用壁垒和混乱作为掩护，绝不主动暴露在远程火力下；专注于对付落单或受伤的低阶魔物，积累战斗经验，测试自己的极限；在战斗中收集可能对自己有用的东西——武器、护具、或者…蕴含能量的物品？
就在他盘算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从侧上方传来！
“小心！”一个嘶哑的吼声在不远处响起。
陈默头皮一炸，几乎是凭借训练出的本能，猛地向旁边的尸骸堆后扑去！
嗤——！
一道惨绿色的、散发着强烈腐蚀性酸味的粘液箭，擦着他刚才的位置射过，打在骸骨壁垒上，瞬间冒起刺鼻的白烟，坚硬的骨头被腐蚀出一个大坑！
陈默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到壁垒上方一个角落里，一个穿着残破皮甲、满脸血污的年轻士兵，正对他焦急地挥手，同时举起一面小圆盾，紧张地盯着下方。
攻击来自一只潜伏在下方尸堆里的毒爆虫！那东西像一只巨大的、长满脓包的癞蛤蟆，正鼓起腮帮子，准备喷射第二发！
“妈的！”陈默眼中戾气一闪。被动挨打只有死路一条！他瞥见脚边有一块拳头大小、棱角锋利的黑石。
他猛地抓起石头，身体如同猎豹般从尸骸堆后窜出！在毒爆虫鼓起的绿色脓包对准他，即将喷发的瞬间！
“去死！”
陈默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黑石如同投掷棒球般狠狠砸向毒爆虫那只巨大的复眼！
砰！
石头精准命中！绿色的粘稠汁液和破碎的眼球组织爆开！毒爆虫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蓄势待发的酸液箭歪歪斜斜地射偏，打在空地上。
就是现在！
陈默双腿发力，身体贴着泥泞的地面疾冲！几步就跨越了短短的距离！手中漆黑的长刀，借着冲势，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捅进了毒爆虫因痛苦而张开的、布满细密利齿的口器深处！
噗——！
刀身直没至柄！腥臭无比的绿色血液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陈默死死握住刀柄，身体被毒爆虫临死前的剧烈挣扎带得东倒西歪。他咬着牙，手腕猛地一搅！彻底断绝了这怪物的生机。
“呼…呼…”他拔出刀，剧烈喘息，汗水混合着溅在脸上的腥臭血液流下。心脏狂跳，手臂微微发麻。
壁垒上方传来一声微弱的叫好：“干得漂亮！兄弟！”
陈默抬头，看向那个示警的年轻士兵，对方也正看着他，眼中有些许惊异。陈默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这是他在战场上收获的第一次主动配合，虽然微小，却弥足珍贵。
他没时间休息，快速扫视四周。毒爆虫的尸体旁，似乎有一个小小的、金属质感的物件，半埋在粘稠的血液里。陈默强忍着恶心，迅速弯腰捡起。
那是一枚暗沉的、非金非铁的徽章，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类似于山羊头骨和逆十字结合的亵渎图案，触手冰凉，隐隐散发着一丝微弱的、令人不适的魔气波动。
“魔族的徽章？”陈默皱了皱眉，不知道有什么用，但还是随手塞进了冲锋衣的内袋。他抬头望向远处那片混乱的、吞噬生命的焦黑平原，又看了看手中这把刚刚饮了魔物之血的刀。
在这片战场，他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陈默。
他是复仇者。
他是求生者。
他是…一个刚刚开始学会在这地狱里呼吸的战士。
下一次，他会更快，更准，更狠。
他握紧刀，伏低身体，像一只潜行的猎豹，再次融入了壁垒边缘的阴影和混乱之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也寻找着任何可能指向苏晚晴或通向更强之路的线索。符文依旧沉寂，但战场本身，就是最残酷的磨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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