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气流在通天教主近乎错愕的目光中，依旧无知无觉地翻涌流淌。那块被张天高高举起、边缘还带着粗糙断口的劣质留影石碎片，在灰紫色的混沌背景下，显得格外寒酸，与他口中那个“颠覆洪荒格局”的疯狂计划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洪荒…直播间？”通天教主重复着这个闻所未闻的词汇，眉头微蹙，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审视与不解。他活了无数元会，经历过开天辟地，见识过万族争锋，却从未听过如此…诡异的名词。
“对！就是直播间！”张天放下手，紧紧攥着那块留影石碎片，如同握着最后的希望。他语速飞快，眼中闪烁着社畜面对PPT提案时特有的、混合着紧张与亢奋的光芒，“师尊您想！元始天尊和他那些门徒，最在乎什么？面子！名声！‘天道正统’这块金字招牌！他们高高在上，把自己包装得道貌岸然，背地里却不知干了多少龌龊事！封神之战，他们就是靠着‘顺应天命’这杆大旗，站在道德制高点把咱截教给阴了！”
他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直播间’就是…就是利用留影石这种能记录光影的法器，把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仗势欺人、强取豪夺、假公济私…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录下来！然后，再用类似水镜术这种可以远距离传递影像的法术，把这些‘铁证’同步播放给尽可能多的人看！让整个洪荒，上到大能修士，下到山精野怪，都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
“舆论！师尊，这就是舆论的力量！”张天喘了口气，眼神灼灼，“您想想，当元始天尊最得意的弟子，比如那个太乙真人，正在欺负某个没背景的散修，抢人家洞府或者法宝的时候，他的丑态突然被‘直播’给万千修士围观…他的脸往哪搁？元始天尊的脸往哪搁？他们苦心经营的‘天道正统’形象，还能立得住吗？”
“积毁销骨，众口铄金！假的传一千遍都能成真，更何况我们放出去的是真凭实据！只要操作得当，我们就能用舆论这把软刀子，一点点剥掉他们伪善的画皮！让他们在洪荒万灵面前威信扫地！到时候，质疑他们的人多了，天道对他们的‘眷顾’是不是也会松动？我们暗中行事是不是就方便多了？甚至…还能拉拢那些同样被他们欺压过的势力！”
张天一口气说完，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地看着通天。这个计划在信息时代稀松平常，可在这洪荒世界，简直是离经叛道、颠覆认知的异端邪说！通天教主会接受吗？
通天沉默着。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光芒急剧变幻。震惊、思索、权衡、一丝荒诞…最终，那丝微弱的火星，在接触到张天眼中那近乎狂热的“可行性”光芒时，猛地炽亮了一瞬！
他活了太久，深知“名”之一字，对于元始、对于天庭、乃至对于鸿钧道祖维持“天道秩序”的重要性。这“直播间”…此子之言虽匪夷所思，却如一把阴损刁钻的匕首，直刺要害！
“汝…此计…”通天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奇异波动，“虽属旁门左道，有失圣人身份…”他顿了顿，看着张天紧张的表情，话锋陡然一转，透出一股冰冷的决绝与…破罐子破摔的狠厉，“然！对付彼等伪善之辈，正需此等非常手段！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何乐不为？”
成了！张天差点欢呼出来！他强压激动，立刻打蛇随棍上：“师尊英明！不过，光靠这块破石头可不行！”他晃了晃手里的劣质留影石碎片，“我们需要更好的‘设备’！清晰度高、记录时间长、最好还能远程传输信号的‘专业直播法器’！”
“法器？”通天微微皱眉。炼器并非他专长，何况是这种闻所未闻的奇技淫巧之物。
“对！炼器！”张天眼中精光爆射，社畜的动手热情被彻底点燃，“师尊，您传我基础阵道和引气诀，我结合…嗯…结合我家乡的一些‘奇思妙想’，或许能捣鼓出来！实践出真知嘛！”他不敢说“科学原理”，只能用“家乡奇思妙想”含糊其辞。
通天看着张天那副跃跃欲试、充满“创造欲”的表情，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他倒要看看，这个身负奇异、满脑子歪理邪说的便宜徒弟，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接下来的日子，这片混沌禁地的边缘，画风突变。
张天彻底化身“洪荒科研狗”。
通天提供基础支持：更精纯的混沌气流能量（充当实验能源）、一些蕴含灵力的基础矿石材料（充当实验耗材）、以及他作为圣人的恐怖算力——当张天陷入某个“科学解释玄学”的思维死胡同时，通天往往能一针见血地点破洪荒规则层面的关键节点，让张天茅塞顿开。
张天则负责天马行空的设计和惨不忍睹的实操。
“能量传导…这不就是电阻和电流嘛！得找导电性好、灵力通过率高的材料做‘导线’…这种‘流云晶’杂质太多，电阻太大！换‘星纹铜’试试？”
“影像记录的核心是感光材料和能量储存…留影石的原理是灵力激活特定晶格记录光影…嗯…需要更稳定的感光基质和更大的‘灵力存储电容’…这块‘月光石’储能太差！试试‘空冥石’？不行，能量属性太阴寒，画面容易偏蓝…”
“远程传输…水镜术是点对点，我们需要点对面…这涉及到信号放大和广播…得构建一个‘灵力信号放大器’和‘广播阵列’…符文阵列的节点分布得优化，能量共振频率要匹配…”
张天嘴里念念有词，全是通天闻所未闻的古怪词汇。他拿着通天用剑气削出来的简陋“刻刀”，在一块块矿石上歪歪扭扭地刻画着极其“非主流”的符文组合——有些像是电路图，有些像是集成电路，还有些纯粹是他瞎蒙乱试的涂鸦。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轰！”一块巴掌大小、被张天寄予厚望的“原型机1.0版”在注入灵力后，内部符文回路冲突，能量暴走，直接炸成一团绚烂的烟花，把张天炸了个灰头土脸，头发根根竖起。
“嗤啦…”另一块精心打磨的“感光晶板”因为材料纯度不够，在记录一段混沌气流影像时，承受不住能量冲击，表面瞬间爬满裂纹，影像扭曲成一团乱码。
“滋…滋…”一个用空冥石碎片搭建的、足有脸盆大小的“信号放大阵列”，在试图模拟远程传输时，灵力波纹剧烈震荡，发出刺耳的噪音，最终“噗”的一声，核心材料过载融化，冒起一股难闻的青烟。
“啊啊啊！这不科学！啊呸！这也不玄学！”张天抓狂地挠着自己被炸成鸡窝的头发，对着满地狼藉的实验残骸哀嚎。理论和实践的巨大鸿沟，洪荒材料与现代思维的冲突，让他焦头烂额。
通天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没有插手，也没有嘲笑。只是当张天陷入某个死胡同时，他会淡淡地说一句：“此符文组合，逆五行相生之理，能量必溃。”或者：“空冥石性阴寒，强行注入阳性灵力激化传输，如同水火相冲，焉能不炸？”
圣人的眼光，如同高维俯瞰低维，总能直指本源规则。张天在一次次爆炸和青烟中，痛并快乐地飞速吸收着洪荒炼器与阵道的底层逻辑，并强行将其与自己那套“科学思维”进行粗暴的融合、变形。
就在张天快要被失败打击得怀疑人生时，通天教主的目光突然投向混沌深处某个方向，眼神微凝：“元始座下，太乙真人，于东胜神洲傲来国边界，正‘处置’一窝占山为王、却未曾伤天害理的猴妖洞府。其行…不甚光彩。”
张天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饿狼般的光芒！实践机会！送上门的第一手黑料！
“师尊！掩护我！”他低吼一声，也顾不上满地狼藉了，飞快地从实验废料堆里扒拉出几块勉强能用的、刻画着他最新改进版“复合符文回路”的留影石碎片，又抓起一块相对完整的、充当“主控核心”的月光石板（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电路”和“放大符文”）。
通天微微颔首，袖袍无风自动。一道无形的、带着破灭与隐匿意蕴的青色剑气屏障，如同水幕般将张天和他手中的“破烂”笼罩。这屏障不仅能隔绝探查，更带有极强的空间扭曲特性，让内部的景象从外界看去一片混沌模糊。
张天深吸一口气，将精神力疯狂注入手中那几块被他命名为“洪荒直播试验机1.5版”的破烂之中。心中默念：“镜头一…广角记录环境！镜头二…特写抓拍正脸！主控核心…能量稳定输出！传输…尽力而为！”
他按照自己设计的“傻瓜操作流程”，将灵力依次注入几个关键节点。
嗡…嗡…
几块留影石碎片上的符文艰难地亮起微弱的光芒，光芒极不稳定，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月光石主控核心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表面温度急剧升高，仿佛随时会烧毁。
“撑住！给我撑住！”张天额头青筋暴起，精神力疯狂输出，强行稳定着摇摇欲坠的能量回路。
通过主控核心那粗糙的“监控画面”（其实就是精神力感应符文回路的反馈），张天“看”到了一幅跨越无尽空间的模糊影像：
画面剧烈抖动，雪花严重，色彩失真。隐约可见一片灵气盎然、山清水秀的山林。背景音是愤怒的猴妖嘶吼和法术爆炸的轰鸣。
镜头猛地拉近（张天强行控制一块留影石碎片聚焦）！
一个身着华丽道袍、头戴玉冠、面容看似仙风道骨却透着刻薄与倨傲的道人身影出现在画面中央，正是太乙真人！他手持拂尘，姿态高高在上，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前方，几只浑身浴血、皮毛焦黑、修为明显低微的老猴妖跪伏在地，苦苦哀求：“上仙饶命！我等占此荒山，只为子孙寻一栖身之所，从未伤及无辜凡人啊！求上仙开恩！”
太乙真人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拂尘轻挥，一道凌厉的金光射出，瞬间将为首那只老猴妖打得筋断骨折，惨叫着飞出去，撞碎一片山岩。
“妖孽占山，聚拢妖气，便是扰乱地脉，有碍天道！本座奉玉虚法旨，清剿妖氛，尔等孽畜，也配求饶？”太乙真人的声音透过粗糙的“直播信号”传来，充满了虚伪的正义感和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又是一指，一道金光射向旁边一棵结满了灵果的果树：“此等灵根，岂容妖邪玷污？一并毁了！”金光过处，灵果树瞬间化为齑粉，成熟的灵果滚落一地，沾满泥污。
画面剧烈抖动，雪花更多，声音也开始失真断断续续。
“记录上了吗？传输出去了吗？”张天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疯狂压榨着主控核心的最后一丝潜力。
就在这时，太乙真人似乎心有所感，眉头一皱，锐利的目光猛地朝着张天“镜头”（留影石碎片）所在的虚空方向扫来！那目光穿透空间，带着一丝被窥视的愠怒！
“不好！”张天心头一紧！
噗嗤——！
他手中那块充当主控核心的月光石板终于承受不住，发出一声哀鸣，核心符文彻底烧毁，冒出一股刺鼻的黑烟！所有的光芒瞬间熄灭！
“直播”信号戛然而止！
“操！”张天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心疼地看着手里报废的“核心”。但随即，他立刻看向另外几块留影石碎片——它们的光芒虽然黯淡下去，但符文并未完全损坏！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块，将微弱的精神力探入。
粗糙、抖动、雪花点密集的画面再次浮现——太乙真人最后那带着愠怒的冰冷眼神，以及几只老猴妖绝望的悲鸣，被清晰地定格、保存了下来！
虽然传输中断了，但素材！最关键的黑料素材！录下来了！
“师尊！成了！我们录到了！”张天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举起那块留影石碎片，如同举着胜利的勋章，声音都在颤抖，“太乙仗势欺人、滥杀无辜、毁坏灵根的铁证！”
通天教主的目光落在那块记录着太乙丑态的留影石碎片上，看着画面中弟子那虚伪而冷酷的面容，看着猴妖的绝望。他眼中那丝火星，在这一刻，猛地窜升，化作了一缕清晰、冰冷、带着颠覆意味的火焰！
他缓缓抬头，望向元始天尊神念所在的玉虚宫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充满嘲讽的弧度。
“元始…师兄…”通天低沉的声音在混沌中回荡，带着万载积压的恨意与一丝即将点燃风暴的疯狂，“你引以为傲的‘天道正统’…这第一块遮羞布…吾徒，替你揭了！”
张天紧紧攥着那块滚烫的留影石碎片，感受着其中记录的罪恶，看着通天眼中那越烧越旺的火焰，他知道，一场席卷洪荒的舆论风暴，即将以这块小小的石头为起点，悍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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