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车间高窗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狭长的光斑，空气中还残留着昨晚机器冷却后的金属腥气。李智推开车间厚重的铁门时，传送带尚未启动，只有零星几个早到的工人在调试设备，电批风空转的嗡鸣声此起彼伏，像一群蛰伏的虫豸在低吟。
他刚走到自己的工位旁，就见张彪背对着他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个巴掌大的精密零件来回端详，宽厚的肩膀绷得笔直，后脑勺的头发因为焦虑微微发颤。听见脚步声，张彪猛地转过身，脸上瞬间堆起一团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了沟壑，手里的零件被他递过来时，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李智来得正好！你瞅瞅这焊点，是不是歪得离谱？我昨儿瞅了半宿没敢动，还是你手艺细，准能看出门道。”
李智接过零件，指尖触及冰凉金属的瞬间，就认出这是昨天刘芳负责的那批转向轴配件。这刘芳离职后找不到工作，又让张彪托关系招进来了。他的目光落在零件拐角处，那里的焊锡果然歪歪扭扭，像条爬错了路径的蚯蚓，显然是操作时手不稳导致的。他没应声，从工具架上取下焊枪，通电预热的滋滋声里，他指尖萦绕起一丝常人肉眼难辨的淡金色灵力。
焊锡在灵力牵引下化作一汪圆润的银亮液体，顺着他的手势流畅地铺展在焊点处，原本歪斜的痕迹被填补得严丝合缝，冷却后形成一道匀净如镜的弧线。整个过程不过十秒，张彪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他打了半辈子螺丝，从没见过有人能把焊枪使得这么举重若轻。
“绝了！李智你这手活儿真是神了！”
张彪的巴掌拍得震天响，笑声里却透着股刻意的殷勤，眼睛像雷达似的在李智胳膊、脖颈上扫来扫去。今天早上就有人传，应该是同一个厂的人跟李智租房靠得近的看到了昨晚的事情。李智昨晚下班时在租房巷口被三个蒙面人堵了，本以为今天准能看到这小子鼻青脸肿的模样，没承想对方不仅毫发无伤，连衣服都没皱半分。这让他心里那点算计突然悬了空，像踩空了楼梯般发虚。
“张组要是没事，我开工了。”
李智把修好的零件放回料盒，声音平得像车间的水泥地。他能嗅到张彪身上那股廉价烟草混着劣质古龙水的味道，更能察觉到对方笑容底下藏着的钩子，昨晚巷口的闷棍还在记忆里隐隐作痛，他没精力陪这种人虚耗。
张彪脸上的笑僵了僵，又很快堆得更厚：
“别介啊，我看你昨天脸色就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要不今天先歇半天？我让老王替你顶岗，他那手速虽然差点意思，但应付日常活儿还行。”他说这话时，眼角余光瞥见主管办公室的门开了条缝，声音特意拔高了些，像是要让谁听见他的“体恤下属”。
李智已经戴上了防护眼镜，电批风启动的嗡鸣淹没了他的回应。他指尖的灵力随着机械转动微微震颤，传送带上的螺丝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一个个精准地嵌入螺孔，力道分毫不差。他在心里复盘昨晚的遭遇——那些人出手狠辣却章法散乱，不像是专业打手，倒更像街头混混被临时收买。是谁要对付自己？林薇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里。
“顾明轩……”李智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握着电批风的手指紧了紧。林薇提过的这个订婚对象，顾氏集团的二公子，会因为自己和林薇走得近而痛下杀手吗？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现在没有证据，贸然猜测只会乱了阵脚。
张彪在旁边磨磨蹭蹭了半天，见李智油盐不进，终于讪讪地走了。但他没回自己的办公室，反而径直钻进了主管办公室。门刚关上，他脸上的笑容就褪得一干二净，换上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主管，您说李智这小子是不是有点恃才傲物？我刚才好心让他歇着，他连理都不理，拿电批风的劲儿都快把机器戳穿了。”
主管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生产报表皱眉，闻言抬了抬眼皮：
“然后呢？”
“然后？”张彪咽了口唾沫，凑近两步压低声音，“他昨天晚上被三个蒙面人追杀，我怀疑他得罪了什么黑社会，到时候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我们厂要赔工伤，不如……”
“老张。”主管打断他，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个回车键，屏幕上跳出李智的生产数据，“上周他的合格率100%，效率比班组平均水平高40%，前天客户验厂时专门点名表扬他负责的工序。你要是有这功夫琢磨别人，不如想想怎么把你那侄女带好一点。”
张彪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敢。他悻悻地退出办公室，关门时眼角的余光扫过车间，李智正低着头专注地干活，阳光落在他挺直的背上，竟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这小子绝对不简单，被人堵了还能全身而退，现在连主管都护着他，再不想办法，自己这个组长迟早要被取而代之。
此时的李智对张彪的小动作毫无察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的注意力一半在流水线上的零件上，一半在梳理线索。顾明轩的动机最明显，但他派来的人未免太业余；张彪虽然一直针对自己，却未必有能耐调动街头混混。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性？他想起林薇父亲提到的那些商业对手，难道是冲着林家来的？
午休铃声响起时，李智走到车间外的树荫下，拿出手机给林薇发消息。屏幕在阳光下有点刺眼，他眯着眼打字：
“你还好吗？最近有没有遇到麻烦？”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刻意？
食堂的喧闹声从身后传来，夹杂着张彪跟几个老工人吹嘘的声音。李智靠在斑驳的墙壁上，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来，心里像揣了颗石子。直到二十分钟后，手机才震动了一下。
“我没事，就是顾明轩那边有点烦，总来骚扰我。怎么了？”
林薇的消息后面跟着个无奈的表情。
李智盯着“顾明轩”三个字，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却又立刻被另一块更沉的石头压住。他指尖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只回复：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自己注意安全。”
他没提昨晚被打的事。林薇已经够烦了，没必要让她再为自己担心。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顾明轩既然敢动第一次手，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至少要能在下次危险来临时，不仅能保护自己，还能护住想护的人。
下午的阳光透过高窗，在机器上折射出晃眼的光斑。李智突然感觉丹田处的暖流比早上活跃了许多，像初春解冻的溪流般缓缓涌动。他握着电批风的手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螺丝在他手中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残影。
“我的乖乖……”旁边的老王放下手里的活儿，张大着嘴看着传送带上迅速成型的组件，“李智你这是给电批风装了火箭筒啊？这速度，机器都赶不上！”
周围几个工人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李智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感觉丹田的暖流越来越盛，仿佛随时都能冲破某种桎梏。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颗螺丝的质地、每一个螺孔的深度，灵力像最精准的标尺，指引着他的动作。这种掌控感让他安心——只要力量能持续恢复，不管是顾明轩的威胁，还是张彪的小动作，都不足为惧。
下班铃声响起时，李智刚把最后一箱合格零件码放整齐，张彪就像算好了时间似的凑了过来。这次他没拿零件，而是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烟盒，脸上堆着前所未有的“真诚”：
“李智，晚上有空不？哥请你喝酒去，就当……就当以前哥有啥不对的地方，给你赔个不是。”
他的手拍在李智肩膀上，力道不轻不重，眼神却在飞快地打量着李智的反应。刚才他在更衣室跟几个心腹合计好了，只要把李智灌醉，不管是套话还是制造点“意外”，都比自己瞎琢磨强。
李智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心里冷笑。他轻轻拨开张彪的手，语气平静：
“不了，晚上还有事。”
张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像被冻住的蜡像。几秒钟后，他才扯了扯嘴角，没再说什么。但在李智转身离开时，他眼里的阴狠几乎要溢出来——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他用硬的了。刚才主管路过时，他已经“无意”中提了句李智最近好像总在下班时间跟社会闲散人员接触，看来得再加点“料”才行。
走出工厂大门，傍晚的风带着巷口的凉意吹过来，掀动李智的衣角。他抬头望向远处林薇家小区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已经次第亮起，像打翻了的星河，在暮色里流淌出温暖的光晕。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口的玉佩，玉石的温度比白天更高了些，仿佛有生命般与他的心跳共振。
顾明轩的威胁，张彪的算计，恢复力量的漫长过程……前路像这条幽暗的巷口，布满了未知的障碍。但李智的脚步很稳，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知道，那些璀璨的灯火里，有他想要守护的人；胸口的温度里，有他在这个世界重新找到的意义。
他挺直脊背，一步步走进渐浓的暮色里。不管有多少麻烦在等着，他都不会退缩。
那么，顾明轩还会使什么阴招对付李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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