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璧在转。
不是那种老电影里慢悠悠的石盘，而是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推着，一圈一圈，带着股子邪劲儿。嗡——嗡——嗡——，低得几乎听不见，可每一声都往骨头缝里钻，震得人太阳穴突突跳。
我靠在石壁上，右臂的护腕重新缠好，遮住阴缘令刺青。那地方还在烫，像烙铁没熄透。掌心的伤口裂着，血没擦干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糯米团上，黏糊糊的。
王浩瘫在地上，脸青得像刷了层霉，脖子上那枚“福”字铜钱总算老实了。根须枯了，铜绿剥落，只剩个裂口朝天的破钱，挂在他衣领上晃荡。
林清月蹲在他旁边，手抖得连紫外线笔都快拿不稳。笔尖的光扫过玉璧表面，裂纹像活的一样，一明一灭。
“这纹路……”她声音压得极低，“跟铜钱上的裂痕，完全对得上。”
我眯眼。
玉璧中央有个凹槽，圆形，边缘带齿，跟王浩那破铜钱的轮廓，严丝合缝。
“媒介共鸣？”我低声问。
她点头，笔光一偏，正好照进裂纹深处——
那一瞬，光晕里闪过一张脸。
白发，红瞳，左脸烧伤的疤像蜈蚣爬过。
我猛地抬手，一把打偏她的笔。
“别照了！”我咬牙，“再照，江烬的魂儿都给你招出来。”
林清月倒抽一口冷气，笔差点脱手。
团团缩在我口袋里，糯米身子软得像快化了。刚才那一记净化符耗太大，连发梢的磷火都快灭了。我摸出最后一颗萤火级怨气结晶，塞他嘴里。
“吃，吃了给我支棱起来。”我拍他小脑袋。
他吧唧两下，打了个嗝，吐出片焦黑竹叶，火苗总算稳了点。
“姐……玉璧……在吃人。”他小声说，发抖。
我皱眉：“什么？”
“它在吸……吸刚才那股黑血的味道。”团团缩成一团，“像饿鬼闻见肉香。”
我心头一跳。
上一章那颗碎裂的结晶里，确实渗出过一滴黑血。江烬的咒术残留。
这玉璧，认得那味儿。
“系统。”我默念，“检测玉璧能量波动。”
没反应。
我又试了三遍，提示音死寂。
“行吧，又装死。”我冷笑，“等我哪天给它差评刷满，看你还响不响。”
林清月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玉璧边缘。
“别碰！”我一把拽她回来。
她却没缩手，反而盯着自己的指尖：“没触发机关……但它在发热。而且……”她顿了顿，“裂纹的走向，是逆时针的。可它现在在顺时针转。”
我瞳孔一缩。
逆向。
上一章破解迷宫密码时，我就是靠反向验证才活下来的。
“左三右七是警告，右三左七才是路。”
这墓里的机关，专治老实人。
“所以……”我盯着玉璧，“要关它，得顺转；要开它……得逆转？”
林清月点头：“但怎么逆转？它自己在转，速度还在加快。”
我低头看王浩脖子上的铜钱。
裂了，但形状还在。
“这玩意儿既是信标，也是钥匙。”我冷笑，“江烬埋它，是想自己回来开路。可他没想到——”
我伸手，一把扯下铜钱。
“老子先他一步，把它插进去。”
林清月瞪我：“你疯了？刚才结晶里那张脸——”
“所以我得抹点‘开胃菜’。”我咬破指尖，血滴在铜钱边缘，顺着裂痕渗进去。
血一沾，铜钱“嗡”地一震，像是活了。
“借你半条命，换条路。”我低声道，抬手就往玉璧凹槽里塞。
“等等！”林清月突然喊。
可已经晚了。
铜钱嵌入的刹那，玉璧猛地一震。
旋转戛然而止。
紧接着，裂纹深处“嗤”地一声，黑血渗出，顺着纹路往下淌，滴在地上，滋滋冒烟。
“糟了！”林清月往后跳。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黑雾从玉璧四周喷涌而出，像开了闸的污水，瞬间吞了半间墓室。
雾里伸出一只手臂。
青紫色，皮肉腐烂，指节扭曲，指甲乌黑，直直抓向林清月面门。
“趴下！”我扑过去，把她按在地上。
手臂擦着她头顶掠过，抓在石壁上，“咔”地抠下一块石头。
“团团！”我吼，“预警！撑住！”
糯米团子“啪”地弹出，发梢火苗“轰”地炸开，阴眼预警撑起一圈微光屏障。可那黑雾太浓，屏障刚撑起就“咯吱”作响，像快碎的玻璃。
“撑不住……姐……太多了……”团团声音发颤。
我咬牙，右手一扯，发带断了。
左手腕伤口还在流血，我直接把发带按上去，血瞬间浸透，布料沉得往下坠。
“团团，过来！”我喊。
他哆嗦着飞到我手边。
我把染血的发带缠在他头顶，像给他戴了顶破帽子。
“照亮它！”我吼。
他发梢火苗猛地一涨，阴眼预警范围轰然扩张——
“破障之光！”
不是预警了，是攻击。
一道血红色的光柱从他头顶射出，直刺黑雾。
雾中手臂“嘶”地一声，像被烫到的蛇，猛地缩回去。
可玉璧裂纹又“嗤”地喷出一股黑血，雾更浓了。
“不够！”林清月喊，“它在再生！”
我低头看背包，糯米团还剩三个。
“行，那就加料。”
我抓起一个糯米团，咬破手腕，血滴进去，混成血糯米。
“团团，掩护我！”
他发抖，但火苗没灭，破障之光死死顶住黑雾。
我冲上前，血糯米团在手心滚了滚，瞄准玉璧裂纹最深处，狠狠砸去——
“啪！”
像鸡蛋撞墙。
血糯米炸开，红白四溅。
黑雾“轰”地炸出蛛网般的裂痕，青紫手臂“咔”地断裂，缩回雾中。
玉璧“嗡”地一震，裂纹深处，突然浮出半幅地图轮廓。
线条模糊，但能看出是山势与河道的走向。
我心头一跳。
林清月也看见了，她猛地摸向背包侧袋——
紫外线笔发烫。
玉佩碎片在她包里，正微微震动，像是在呼应什么。
“地图……”她喃喃，“跟玉佩有关？”
我没答。
因为玉璧的裂纹，开始逆向旋转了。
顺时针变逆时针。
黑雾缓缓退散，那只手臂彻底消失。
玉璧中央，一道新裂痕缓缓张开，像嘴，又像门。
后面，是一条向下的墓道。
石阶幽深，不知通向何处。
“开了。”林清月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我却没动。
团团飞回我口袋，小声说：“姐……那地图……少了一块。”
“我知道。”我盯着玉璧裂纹深处。
刚才血糯米炸开的瞬间，我看见了。
地图缺角的位置，刻着两个小字。
“长白”。
林清月还在翻包，想找记录本。
王浩突然“呃”了一声，手指抽搐了一下。
我立刻蹲下，摸他脖子。
脉搏稳了，但体温低得吓人。
“快醒，别在这时候装死。”我拍他脸，“你铜钱都贡献了，命不能也搭这儿。”
他眼皮动了动，没睁。
团团从口袋探头：“姐，台阶……在动。”
我抬头。
石阶确实在变。
不是机关启动的那种移动，而是……像活的一样，缓缓起伏，像在呼吸。
林清月也发现了，她举着紫外线笔，光柱扫过台阶表面——
裂纹。
和玉璧一模一样的裂纹，正从石阶底部往上爬。
“这路……”她声音发紧，“是活的？”
我冷笑：“这破墓的鬼比我前男友还粘人。”
话音未落，台阶最上方，一块石板“咔”地翘起。
下面，不是土。
是一只手。
青紫色，腐烂，指甲乌黑。
正一寸一寸，从石缝里往外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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