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章一掌拍在案上,目眦尽裂:“焚营强攻!明日寅时,踏平此城!”话音未落,忽闻远处山道雷动,蹄声如潮,自后方奔袭而来!
“报——!”一名亲兵跌跌撞撞冲入中军帐,声音颤抖,“后路……后路被断了!郓城民兵绕山而出,带着土炮,已焚我三处粮车!鲁智深……鲁智深亲自断轴纵火!”
“什么?!”王彦章猛地站起,铠甲铿锵作响,脸色瞬间铁青。
他万万没想到,一支由泥腿子、工匠、妇孺组成的民兵,竟敢夜袭禁军粮道!
而此刻,那支看似杂乱无章的队伍,正如烈火穿林,直插敌军命脉。
为首一僧,身高九尺,虬髯如戟,手执镔铁禅杖,正是鲁智深!
他大喝一声,禅杖抡圆,如风轮般砸下——“咔嚓!”一声巨响,运粮车的主轴应声而断,粮袋倾覆满地。
紧接着,火把掷出,干草堆轰然燃起,烈焰冲天,照亮了整片山谷。
苏晴一马当先,身后百余名女子披甲执刃,皆是梁山旧部遗民、流民中的勇烈之辈。
她们不鸣金、不呐喊,只悄然纵火、断道、伏击,动作干净利落。
火光映照下,苏晴冷眸如刀:“这一把火,烧的是贪官的粮,救的是百姓的命!”
敌军腹背受敌,前有坚城难破,后有粮道被焚,军心彻底动摇。
士兵纷纷弃械,或将粮袋藏于身下偷偷带走,或将火把熄灭,悄然退入林中。
王彦章怒极拔剑,连斩两名逃兵,却仍止不住溃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郓城城头,北斗七星骤然大亮,七道星光如银针垂落,直指大地。
城中七条水渠同时震颤,发出低沉共鸣,仿佛天地脉动被唤醒。
林川立于烽火台之巅,手中紧握一柄古朴短刀——“时钥”。
他眸光如电,望着英灵簿上那团几乎要破页而出的金光,低声喝道:“秦明,等的就是这一刻!放‘时钥’!”
刀锋插入城头祭坛,刹那间,光柱自烽火台冲天而起,如龙吸水,汇聚于西门外荒野。
大地剧烈震颤,裂开一道赤焰沟壑,炽热气浪翻涌而出!
轰——!
一道身影自地底踏火而出!
来人身高过丈,赤发披肩,身披烈焰纹袍,手持狼牙巨棒,双目如炬,怒意冲霄!
正是梁山五虎将之一,霹雳火秦明!
他一脚踏地,整片战场仿佛都为之震颤。
秦明仰天怒吼,声若惊雷:“谁敢动我兄弟城池!”
话音未落,纵身一跃,如陨星坠地,直扑敌军中军!
狼牙棒横扫,劲风卷起沙石成浪。
第一骑未及反应,连人带马被砸成肉泥;第二骑举盾格挡,铁盾如纸片般撕裂;第三骑欲逃,棒尾一挑,连人带甲飞出十余丈,砸倒一片步卒!
铁甲如纸,血肉横飞!
紧随其后,关胜跨赤兔马而出,青龙偃月刀寒光凛冽;林冲持枪列阵,目光冷峻如霜。
五虎将之威,尽数显现!
英灵踏地,天地变色,敌军未战先怯,阵型大乱!
吴用立于城楼,羽扇轻摇,眸中精光闪动:“不开城门,不收降卒——夺旗!”
林川会意,立即下令:“长竿绑钩,专挑‘殿前司’大旗!”
民兵迅速行动,数十根长竿如林探出,顶端铁钩寒光闪烁,专勾敌军帅旗。
秦明怒吼一声,狼牙棒轰然砸下,旗杆应声断裂!
关胜策马疾冲,一刀挑起断旗,反手一卷,竟将旗帜裹成铁团,猛然掷回敌阵!
“拿回去告诉高俅——”关胜声如洪钟,震彻四野,“梁山不招安,梁山自己立城!”
那一团旗帜如陨石般砸入敌军阵心,溅起尘土千丈。
王彦章呆立当场,面如死灰。
他看着满地狼藉、溃不成军的将士,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哀嚎与逃兵的脚步声,终于明白——这一战,败得彻彻底底。
他缓缓闭眼,咬牙下令:“撤……全军撤退!”
残军如潮水般退去,火光渐熄,战场重归寂静。
城头上,百姓如潮水般涌上,欢呼震天。
孩童骑在父亲肩头挥舞布条,老者热泪纵横,妇人焚香叩拜。
他们喊着“林工头”“鲁大师”“秦将军”,声音汇成一片洪流,冲破夜空。
林川却未松懈。
他站在城楼最高处,望着远去的敌军残影,眼神深沉如渊。
良久,他低声下令:“将缴获的军旗……全部撕碎。”
亲兵一愣:“撕碎?”
“对。”林川缓缓道,“混入糯米灰浆,浇筑于‘聚义厅’地基之中。”
他又望向战利品堆中那柄镶金嵌玉的佩剑,轻轻抚过剑身,眸光微闪:“此剑……熔了。”百姓的欢呼如潮水般在城头奔涌,火把映红了每一张热泪纵横的脸。
孩童挥舞着破布条,老者跪地叩首,妇人抱着孩子喃喃念佛。
他们喊着“林工头”,喊着“鲁大师”,喊着“秦将军”——那一声声呼唤,不再是绝望中的祈求,而是胜利后的拥戴。
林川立于城楼最高处,风卷起他染血的衣角,眸光却如寒潭深水,不见半分喜色。
胜了,可这胜利太险。
若非鲁智深断粮纵火,若非戴宗连夜传令调兵绕后,若非秦明恰在敌军动摇之际现世踏火而出……今日城破的,便是郓城百姓。
他低头,看着脚边那面金线绣龙、镶着虎头吞口的“殿前司”大旗——高俅亲授王彦章的帅旗,象征着朝廷无上军权。
如今却被关胜一刀挑落,砸回敌阵,成了溃军逃命时都不敢带走的耻辱。
“撕了。”林川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喧嚣。
亲兵一怔:“撕碎?这可是战旗……”
“对。”林川目光如铁,“撕成碎片,混入糯米灰浆,浇筑‘聚义厅’地基。”
众人动容。那是要将朝廷的威权,埋进泥里,踩在脚下!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缓步走向战利品堆,拾起那柄镶金嵌玉的佩剑——王彦章贴身之物,御赐宝刃。
剑身寒光流转,刻着“忠勇报国”四字。
林川冷笑一声,指尖抚过剑锋:“你们用它斩过多少良民?压过多少冤案?现在……该它为百姓扛梁了。”
他命人将剑投入熔炉。
烈焰腾起,金玉崩裂,剑身扭曲、融化,最终化作一缕银流,注入模具。
次日清晨,第一根钢梁铸成——通体乌黑泛青,内里却隐有金纹流转,正是那柄御剑熔铸而成。
它被竖立于聚义厅正中央,如脊撑天,似骨立地。
林川亲自主持奠基礼。
万民齐聚,英灵列阵。
鲁智深扛着禅杖站在梁侧,秦明持棒守于阶前,关胜与林冲并立两翼,吴用执羽扇立于身后。
林川登上基座,环视四方,声音如雷贯耳:
“从此,郓城不属朝廷,不属贼寇,只属修渠的人、种田的人、守城的人!谁再想用一道诏书压死我们——”
他猛然抬手,指向那根钢梁!
“先问这地基答不答应!”
话音落下,大地仿佛震了一震。
百姓静默片刻,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有人捶胸顿足,有人跪地痛哭,更多人高举工具——铁锹、锄头、瓦刀——向天宣誓。
就在这万民归心之夜,聚义厅尚未完工的地基深处,一口古井忽泛幽光。
水波荡漾间,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黑袍短髯,面如重枣,眼中有悲,有憾,更有未曾熄灭的火焰。
宋江。
他立于井台之上,望着那根矗立的钢梁,久久不语。
风拂过他虚幻的身影,带起一丝涟漪。
良久,他低声开口,仿佛是对天地,又像是对冥冥中那一百单八兄弟:
“兄弟们……这次咱们不是逃上山,是打下城。”
话音落,英灵簿中,呼延灼之名骤然金芒初闪,似有铁蹄将踏中原。
而千里之外,东京宫墙之内,御书房烛火未熄。
一名内侍捧笔侍立,宰相蔡京执朱笔于黄绢之上,字字如刀:
“郓城林川,僭越谋逆,焚诏拒命,聚众为乱……”
笔锋忽顿。
窗外秋风骤起,吹动帘幕,也吹乱了他心头杀意。
他缓缓续写道:
“然百姓归心,民心如潮,恐激大变……改授‘天下督造官’,持节巡行六路——若肯归心,许开府建牙。”
笔尖悬停,最后一字未落。
一个问号,在诏书边缘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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