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的口号声已经散去，夜色像一张厚重的网，缓缓落下。林毅站在宿舍门口，手里捏着一张战术演练的安排表，纸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他抬头看了眼天，星星稀疏，风从北边吹来，带着一股铁锈味。
他转身走进宿舍，屋内昏黄的灯光下，周文轩正趴在桌上，盯着一张手绘的地形图出神。李铁柱靠在床边，手里转着战术沙盘用的小旗子，嘴里叼着根草茎。
“开始了。”林毅把纸拍在桌上，声音不大，却像敲了一声鼓。
周文轩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兴奋：“你真打算搞这个？”
“不是打算，是已经开始。”林毅拉开椅子坐下，从背包里抽出笔记本，翻开到新的一页。纸张上还残留着前几页的铅笔痕迹，那是他在加练时随手记下的地形分析。
李铁柱把旗子一扔：“你这是要搞战术研究，还是搞军事论文？”
“两者都要。”林毅说，“战术不是靠喊口号练出来的，得先想明白，再练熟。”
周文轩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拿起笔：“那我来画图。”
李铁柱叹了口气，翻身下床：“行吧，我负责实地验证，你们别画个纸上谈兵的玩意儿。”
三个人围在桌前，灯光映出他们专注的脸。窗外，夜风拍打着玻璃，像是某种无声的鼓点。
战术研究的难度远超他们的想象。没有系统的教材，只能靠课堂笔记、演习记录和他们自己的实战经验拼凑出一套理论模型。林毅翻出之前演习时的笔记，一页页翻看，把那些模糊的判断和直觉，一点点拆解成逻辑链条。
“伏击点的选择，不是光看地形，还得考虑敌方的补给线。”他指着一张手绘图，“如果敌方补给线被切断，他们的伏击点就不会选在孤立的高地，而是靠近水源或交通要道。”
周文轩在图上标出几个关键点：“那我们可以反向设计，让他们以为我们会在A点设伏，实际在B点设伏。”
“诱敌深入。”李铁柱点头，“然后分割包围。”
“对。”林毅在笔记本上写下“诱敌深入+快速分割”几个字，笔尖用力，纸张都被划出一道痕。
他们开始模拟推演，用沙盘和战术旗子在桌上布置战场。周文轩负责地形建模，林毅设计战术流程，李铁柱则不断提出实战中的问题。
“如果敌方发现我们是诱敌，会不会反过来包抄？”
“那我们就得在诱敌的同时，留出一支机动部队。”
“但机动部队人数不能太少，否则会被吃掉。”
争论持续到深夜，直到窗外传来哨声，他们才意识到已经过了熄灯时间。
林毅合上笔记本，抬头看了眼两人：“明天继续。”
战术研究小组的行动很快在连队里传开。有人觉得他们是在浪费时间，也有人开始关注他们的推演成果。
“你们在搞什么？”训练场上，一个老兵拦住林毅问。
“战术研究。”林毅简短地回答。
“战术研究？你们是兵，不是教官。”老兵嗤笑，“别以为自己多聪明，战术是靠练出来的，不是靠纸上画出来的。”
林毅没理会，转身走开。他知道，真正的问题不是别人的质疑，而是他们能不能把理论变成现实。
那天晚上，他们在战术模拟场进行了一次夜间演练。林毅带着周文轩和李铁柱，按照他们设计的战术模型展开行动。诱敌部队在前方吸引火力，主力部队则悄然绕后，切断敌方退路。
当他们成功完成包围时，林毅站在高地上，看着下方被分割的“敌军”，心跳加快。
“成了。”周文轩低声说。
李铁柱咧嘴一笑：“这玩意儿还真能用。”
林毅没有笑，他只是低头翻开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下：“战术不是复制，而是理解战场。”
战术研讨会那天，林毅带着他们的研究成果走进会议室。教官们坐在长桌后，神情各异。有人面无表情，有人则露出一丝兴趣。
“请开始。”秦天浩坐在主位，语气平静。
林毅站起身，将战术模型图挂在墙上，开始讲解他们的推演过程。他没有用复杂的术语，而是用最清晰的逻辑，一步步拆解他们的战术设计。
“诱敌深入的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引诱敌人，而是为了制造敌方的决策混乱。”他说，“快速分割的关键不是速度，而是时机。”
他指着图上的几个关键点：“我们在这里设伏，是为了让敌方误判我们的主攻方向。而真正的主攻，在这里。”
教官们开始低声讨论。有人点头，有人皱眉。
“你们这个模型，有没有在实战中验证过？”一名教官问。
“我们进行了三次夜间模拟演练。”林毅回答，“成功率百分之百。”
会议室里沉默了几秒，然后秦天浩开口：“继续。”
林毅点头，继续讲解。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会议结束后，有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
也有人在背后低声议论：“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林毅没有理会那些声音。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那天晚上，林毅坐在宿舍的桌前，手里拿着笔，却没有动。窗外，风还在吹，远处的灯光像星星一样亮着。
他低头翻开笔记本，看着那句“战术不是复制，而是理解战场”，轻轻点头。
“林毅，”周文轩突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样做，其实是在改变训练的方式。”
林毅抬头看了他一眼：“改变？我只是想让战术变得更有效。”
“可你已经不只是在训练自己了。”李铁柱靠在床边，语气认真，“你是在带人。”
林毅沉默了。他没有想过那么远，但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确实在做一件不一样的事。
他合上笔记本，站起身，走到窗边。
夜色深沉，风中带着一丝凉意。
他低声说：“那就继续。”
下一秒，李铁柱的战术旗子从桌上滚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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