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蓝光芒骤然爆发，炸裂的瞬间，我全身经脉如被烈火焚烧，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周围烟尘弥漫。那张融合了天罡破阴与坎离镇水之力的符纸在掌心崩解，狂暴的灵力顺着指尖倒灌入识海。幽冥兽的残影在火中扭曲，一声凄厉嘶吼穿透血雾，利爪撕开我的左肩。寒意顺着伤口蔓延，邪气如毒蛇钻入骨髓，眼前骤然一黑。
意识沉沦。
山河断裂，大地翻卷。我站在焦土之上，四野尽是枯骨堆积的城池。风里没有鸟鸣，只有亡魂的哀嚎。远处黄河倒流，血浪滔天，无数百姓漂浮其中，村落成灰，孩童蜷于母亲尸旁。
“救……救救我们……”一个声音从脚下传来。
我低头，一名老者伏在龟裂的地面上，双手扒着泥土，指节尽断。他抬头，脸上没有皮，只有血肉模糊的肌肉牵动着口型：“符尊……你不是来护我们的吗？”
我张口，却发不出声。
身后忽然传来符纸燃烧的噼啪声。陈风跪在废墟中，断笔插在胸口，血顺着符纹流进地缝。他抬头看我，嘴唇开合：“你走得太快了……等不到我。”
更远处，火焰吞没了紫禁城的角楼。李婉儿站在火海中央，手中握着一枚残破的罗盘，衣角燃烧，却不动分毫。她转头望来，眼神清澈如初雪：“你说过，风水之术是守护苍生的刀。可你……为何停下了？”
我踉跄后退，脚下踩碎了一具孩童的骸骨。耳边响起千百个声音——孟津渡口被血尸拖入河底的渔民、慈禧地宫中被活祭的学徒、上海滩死于吞魂幡下的无辜百姓——他们的魂魄缠绕在我身上，质问、哭喊、诅咒。
“你斩得了邪祟，救得了谁？”
“人间本无光，你点的那盏灯，照不亮深渊。”
“放下吧，你只是凡人。”
我双膝一软，跪在尸山之上。符笔从指间滑落，砸在白骨堆中，溅起一缕灰尘。乾坤符藏在我识海中彻底熄灭，连一丝微光都不再闪烁。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曾挥洒无数符箓、破尽无数邪阵的手，此刻竟如风中残叶般颤抖。
也许……真的徒劳。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光刺破黑暗。
不是来自天际，而是自心底升起。我看见幼年的自己，赤脚奔跑在山间小道上，暴雨倾盆，雷光撕裂夜幕。一道青紫色的光芒从山顶坠落，直入我天灵。那一瞬，识海轰鸣，无数符文如星河倒灌，凝聚成一方独立空间——那是乾坤符藏初生的模样。
耳边响起稚嫩却坚定的声音：“我以符为刃，护此人间，生死无悔！”
我猛然一震。
幻境中的风沙停滞了一瞬。
那不是胜利的誓言，那是初心。我不曾为胜利而战，只为心中那一道不可退让的界线——邪祟侵人，我便斩之；阴气蔽日，我便焚之；百姓蒙难，我便护之。胜败从未在我心中称量过，我所持的，从来不是力量，而是信念。
“你们怕了。”我低语。
幻境剧烈震颤。
“你们越是让我看见苍生覆灭，越说明——你们惧怕我手中的符笔！惧怕这颗不肯低头的心！”
我缓缓抬头，直视那片灰暗的天穹。识海深处，一丝微弱的光重新亮起。起初如萤火，继而如烛焰，最终如星火燎原。乾坤符藏的轮廓再度浮现，符文一枚枚苏醒，流转不息。
我闭目，不再抗拒那些痛苦。我主动拥抱它们，将悔恨、悲恸、自责尽数纳入心炉。赤子之心，不避苦痛，反炼其为钢。符藏中的力量并非来自外物，而是源于我每一次挥笔、每一次冲锋、每一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绝。
“心灯照魄符……”我轻念。
一枚从未激活的符文缓缓升起，通体莹白，中心一点金芒，如灯芯燃火。它不属五行，不拘阴阳，乃是心志凝练到极致所化的符文。它轻轻一震，光芒扩散，所过之处，幻境的裂痕开始蔓延。
“你不过蝼蚁。”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带着九幽冥教圣使的阴鸷，“你以为觉醒就能逆天？你连自己的命都护不住。”
我冷笑。
“我非为胜而战，只为该战而战！”
一声怒吼自识海炸开，如惊雷贯九霄。心灯符猛然爆燃，光芒如利剑刺穿幻境苍穹。灰天崩裂，尸山瓦解，陈风的残影、李婉儿的火海、百姓的哀嚎，尽数化作飞灰。
我猛然睁眼。
地宫依旧，血雾弥漫。我伏在残破的石阶上，左肩伤口渗血，符笔斜插在身侧。可呼吸已稳，脉搏沉实。识海中，乾坤符藏静静悬浮，符文流转比以往更加凝练，心灯照魄符居于中央，微光不灭。
我缓缓抬起手，掌心那张已燃尽的符纸残片仍在。指尖轻触，残符竟微微震颤，边缘浮现出细密的金蓝纹路，如同死灰复燃。
这不是结束。
我五指收拢，将残符紧紧攥在掌心。符纸与皮肉接触的刹那，一丝微弱的灵力自乾坤符藏涌出，顺着经脉流向指尖。残破的符纹开始重组，虽未成形，却已有复苏之兆。
远处，幽冥兽的低吼再度响起，脚步声逼近高台。血玉棺的震动仍未停歇，仿佛在等待下一波冲击。
我撑地欲起，右臂猛然一沉。旧伤在脊背深处灼烧，与棺体的脉动依旧共鸣。可这一次，我不再感到压制，反而察觉到一丝异样——那股邪力在试图侵蚀我，却无法完全掌控。
因为它已超出了我所能触及的界限。
我低头，看向符笔。笔尖沾着血，却在微微颤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我缓缓伸手，将它握入掌中。
笔杆传来的触感不再是冰冷，而是温热，如同有生命在苏醒。
我缓缓站直，背靠石壁，目光扫向主厅深处。幽冥兽的身影在血雾中浮现，皮毛龟裂，血肉蠕动，步步逼近。
我抬起符笔，以指尖精血在空中划下第一道符线。
金光微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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