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那声颤音刚落，楼里的温度“唰”地掉了下来，比井底那黑雾还冷，冻得我鼻毛都快结霜了。石台上的七十二道血线突然亮起来，跟烧红的铁丝似的，往引魂盘里钻，盘面上的青铜纹路“嗡”地一声，烫得能煎鸡蛋。
我咬着牙结印，指节因为用力发白。右臂的符纹跟疯了似的扭动，皮肉下的锁链纹路“咔咔”作响，像是要把骨头勒断。识海里的倒钟符“哐当”一声，震得我眼前发黑，差点从石台上栽下去。
“撑住！”门外传来陈风的吼声，带着点发颤，“地脉稳住了！就等你引魂了！”
我没力气回话，只能死死盯着膝上的秘典。书页自动哗哗翻着，最后停在“引魂归轮”那页，血红色的阵图在纸上慢慢凸起来，跟活的一样。心口的雪域圣莲碎片突然炸开一股寒气，顺着血管往四肢窜，刚好压住符纹带来的灼痛，算是给我续了口气。
石台上的铜铃又响了，这次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听得人头皮发麻。我眼角余光瞥见四周的墙在渗黑血，顺着砖缝往下淌，滴在地上汇成小水洼，里面映出无数张挣扎的脸——是那些冤魂，他们快压不住了。
“别急。”我低声说，不知道是在安慰他们，还是在给自己打气，“马上就好。”
双手猛地变换手印，乾坤符藏里的符文跟开闸的洪水似的往外涌，顺着手臂注入引魂盘。盘面上的青铜纹路突然活了，化作无数条小蛇，顺着血线往地底钻。
“啊——！”
地底传来一声不男不女的惨叫，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蛇咬了。整座钟楼剧烈摇晃，房梁上掉下来的土渣子全砸在我头上，疼得眼冒金星。但我不敢动，手印一松，前面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右臂的符纹突然爬到了脖子上，冷冰冰的，跟戴了个铁项圈。我感觉灵力正被它疯狂往外吸，识海里的倒钟符越来越暗，快要看不清轮廓了。
“操，这是要把老子榨干啊。”我咬碎了牙，血腥味在嘴里散开，“没门！”
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秘典上。血珠落在阵图中央，“轰”地燃起幽蓝火苗，把整本书都裹住了。那些冤魂的脸在火苗里看得更清楚了，有老有少，有哭有笑，突然一起朝我作揖，像是在道谢。
“引魂归轮，开！”
我吼出这句话，感觉肺都要炸了。引魂盘突然腾空而起，悬在我头顶，青铜面转出金光，照得整座楼跟白天似的。地底的惨叫声越来越响，七十二道血线里渗出黑煞气，被金光一照，“滋滋”冒烟，全化成了灰。
钟楼顶上的铜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
就一声，震得我耳膜差点破了。但这次不一样，钟声里没有煞气，反而带着点……解脱的意思？我抬头往窗外看，只见无数道白光从地底钻出来，顺着金光往天上飘，每道白光里都裹着个模糊的人影。
是他们。
他们要走了。
我笑了笑，嘴角的血顺着下巴往下滴。右臂的符纹突然不折腾了，就那么停在脖子上，不烫也不冷，跟睡着了似的。识海里的倒钟符轻轻晃了晃，像是在跟我说再见。
引魂盘的金光越来越暗，最后“哐当”一声掉在石台上，裂成了两半。秘典上的火苗也灭了，书页慢慢合上，变成了一本普通的旧书。
楼外传来陈风的喊声，越来越近：“成了没有？你怎么样？”
我想回答，可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身体突然轻得像片羽毛，眼皮沉得抬不起来。最后看见的，是陈风冲进来的身影，他脸上又是笑又是哭，难看死了。
“你个混蛋……”他抓住我的手，手抖得厉害，“不是说好了只响一声吗……”
我想告诉他，我做到了。
可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只能任由黑暗把我吞掉。
反正，他们回家了。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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