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笔掉在地上,笔尖在荒原冻土里划出道三寸长的焦痕,接着就不动了。那截铜铃残片“嗡嗡”响个不停,黑气散开的余波还在空中翻涌,跟墨汁滴进清水似的搅动地脉里的阴气。我攥紧五指,掌心的玄铁碎片烫得皮肉都要裂开,可那一瞬间的反噬力道已经跟着符笔回了识海,重新跟乾坤符藏接上了气。
陈风半跪在三丈外,罗盘嵌在石缝里,指针倒着转个不停。他双手按在地上,引气截脉的阵虽说破了,可还凭着剩下的架子锁住了战车左轮半步。骨头战马嘶吼着,铁蹄踏裂冻土,车轴的铜铃又开始颤,裂谷边上的灰雾居然跟潮水似的往回卷,凝成一道道弧形的刀墙。
圣使没说话,车帘轻轻动了动。
我猛地冲上前,符笔横握在指间,乾坤符藏“轰隆”转起来。识海深处,“双生契符”共鸣得厉害,跟铜铃的纹路形成了短时间的对冲,地脉里的邪流顿了一下。就在这时候,陈风猛地抬头,罗盘脱手飞出去,砸向战车右轮的关节!
轰!
碎石炸开,右轮的骨头轴裂开道口子。我借着这股劲儿跳起来,身子像箭似的钻进魂刃风暴里。阴风刮得脸生疼,披风一下子被撕开三道口子,血珠甩出去,在空中连成细线。我左手飞快划着,金光一闪,“金光符”成了;右手并起手指当引子,雷火从符藏里涌过来,“雷火符”凝在手里。两道符还没扔出去,我已经把符纸夹在指缝里,符力融到一块儿,纸自己烧起来,变成一柄三尺长的符剑!
剑锋指处,魂刃全碎了。
战车前轮发出哀鸣,铜铃震颤的频率突然变了。我纵身一跃,符剑直刺车帘。那一瞬间,青眼睛缩了缩,圣使终于抬手——五指成爪,掌心冒出一枚带血纹的符印,迎着符剑的锋芒就上来了。
轰!
符剑跟血符撞在一起,炸出一圈赤金色的火浪。车帘被撕开一半,露出后面黑袍翻卷的身影。圣使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左眼的青光突然变亮,居然跟玉佩背面的纹路一个节奏闪烁。我不但没退,还往前冲,符剑剩下的劲儿没消,顺势往下劈,直斩他的脸!
他侧过脸躲开,符剑劈在肩膀上,黑袍裂开,一道血痕露出来。可那伤口居然没流血,就一缕黑气冒出来,一下子凝成新的符纹,缠上符剑的剑身。符力被吞了,剑体碎了,变成灰飘走了。
我落地打了个滚,左脚踩在一块碎骨上,猛地停住。胸口闷得疼,嗓子眼里的腥甜往上涌,我强行压了下去。乾坤符藏里的符文翻来翻去,几道残符自己补着识海的裂子。我咬着牙抬头,战车已经掉了头,四匹骨头战马眼窝里的鬼火又烧起来,铜铃“嗡嗡”响得跟丧钟似的。
地面的裂子蔓延到脚底下,跟蜘蛛网似的扩开。
陈风吼了一声,双手拍在地上,三枚铜钉又钉进裂子里,引着地气当锁。可铜铃一震,钉子一下子变黑,“咔嚓”断了。战车冲过来,阴风化了刀,直扑我而来!
我往后退了两步,符笔又在天上划着,“御风符”贴在地上成了阵,金光屏障升起来。魂刃撞上去,屏障震得厉害,裂纹都出来了。撑不过三口气的工夫!
就在这时候,识海狠狠一震。
一道沉了很久的古符突然亮了——狮头龙身,俩眼睛亮得跟火炬似的,正是“白泽镇世符”!它没等我催,自己就放出力量,符文从识海里涌出来,流遍四肢百骸。我猛地咬破舌尖,鲜血喷在符笔上,笔尖的金光一下子变亮,直指着天上。
“现!”
背后的虚空裂开,一道巨大的影子腾空而起——白泽来了!狮子身龙头,鳞甲跟金子似的,俩眼睛烧着青金色的神火。它仰天长啸,声音跟打雷似的炸开,震得战车车身剧烈摇晃。圣使终于变了脸色,双手赶紧掐法诀,铜铃疯狂震动,想引地底的怨魂反扑。
晚了!
白泽张嘴,一道神火喷出来,跟天河倒灌似的,直扑战车。火焰过处,骨头战马哀嚎着碎了,前腿跪下,骨肉全烧没了。铜铃发出刺耳的哀鸣,表面冒出密密麻麻的裂纹。圣使怒吼,挥袖子扔出一道血幡,想挡神火。
神火烧了血幡,血光散了。
车帘彻底烧成灰,圣使的身影全露出来了——黑袍破了,左眼的青光剧烈闪烁,脸上冒出跟玉佩断口完全对上的老纹路。他死死盯着我,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可那句话,又响在我识海里:“祭主……你居然真能叫醒它。”
白泽的影子开始散,神火慢慢弱下去。
我强撑着没倒,符笔拄在地上,借着劲儿站稳。陈风踉跄着跑过来,一把扶住我肩膀。战车虽说没毁,可已经瘫了,三匹战马变成了枯骨,就剩一匹勉强站着。铜铃的裂纹还在扩,邪力的波动小了很多。
圣使慢慢往后退,站在残车后面,目光扫过我怀里的玉佩,又落回我脸上。他抬起右手,指尖划过左眼,那青眼睛深处,居然冒出跟我玉佩拼好后完全一样的图纹。
“你还不明白。”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再冷冰冰的,反倒带着点……可怜?
我没答话,只把符笔抬起来,笔尖对着他,金光又凝起来了。
他轻笑一声,袖子一卷,残车“轰隆”炸开,黑气裹着他倒飞出去,撞进裂谷深处,一下子就没在灰雾里了。
荒原又静得可怕。
风卷着灰掠过地面,我拄着符笔喘气,冷汗湿透了里衣。陈风蹲下检查罗盘,指针停了,表面裂开道细缝。他抬头看我:“他认出你了。”
我没应声,只觉得怀里的玉佩有点发烫,好像还跟那青眼睛有感应。乾坤符藏里,“白泽镇世符”的光慢慢暗下去,可它旁边居然冒出一枚从没见过的新符——像星轨,缺了一块儿。
陈风站起来,望向裂谷:“他跑了,但不会罢休。玉佩、玄铁、铁牛的眼睛……他们要凑齐这三样东西。”
我点点头,抬手擦掉嘴角的血。符笔尖子还在微微颤,刚才掉在地上时,它自己转了三度,指着圣使退走的方向。
就在这时候,白泽的影子彻底散之前,右爪在天上划过的那道缺了的星图,居然在识海上空留下一道极淡的光痕。我抬头望去,荒原上空的乌云裂开一道缝,露出几颗冷星。
星的位置不对。
那几颗星,本来不该在这时候这地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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