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在身后翻涌，骨山崩裂的余音还没散尽。我一脚踏出白骨堆，脚底碾碎的枯骨发出“咔嚓”脆响，陈风紧跟在后头，罗盘指针还在微微哆嗦。前头不再是荒原，而是一座拔地而起的石头迷宫——高墙跟刀子似的，直插灰蒙蒙的天上，墙面上刻满流来流去的符文，像是活物在慢慢爬。
那些符文一动，我识海就一阵刺麻，好像有无数细针在刮擦神识。乾坤符藏在识海深处“嗡嗡”响，一道金光从里头冒出来，稳住了心脉。我抬手按住眉心，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肩膀的伤口虽说不流血了，可每喘口气都扯着断了的筋络，疼得钻心。
“这地方……不对劲。”陈风低声说，罗盘悬在手心，指针却不转了，死死指着迷宫深处，好像被啥东西钉住了似的。
我没搭话，只把符笔横着攥住，笔尖轻轻点了点地面。一道微弱的金光顺着胳膊流进笔身，接着在地上划了道弧线。金光还没灭，墙上的符文居然跟着动了动，像是在回应。
“九宫逆阵。”我沉声开口，“生门偏东南，走三步错一步，走五步回一步。走错一步，神识就得被符文蚀空。”
陈风点点头，收起罗盘，贴紧我身边走。我们并肩钻进第一道拱门，两侧石壁上的符文突然亮起来，泛着幽青的光。空气变得黏糊糊的，每走一步都跟踩在泥沼里似的。我闭上眼睛聚神，借着乾坤符藏感应符文的属性，识海里冒出一道道影子——坎位属水，震位属雷，离位却反倒是阴火的样子，整个格局被硬扭过来了，跟逆天行事似的。
“有人在这儿改过风水局。”我说，“不是为了镇邪，是为了困魂。”
陈风皱起眉头：“改阵的人，肯定留了破绽。生门虽说偏了，可要是按‘反五行’推，第三岔道左墙应该有阵眼标记。”
我睁开眼，目光扫向左边的通道。还真没错，一段符文比别的地方密，纹路深处透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金芒。我伸手凑过去，指尖还没碰到，那符文居然有点发烫，像是在呼应啥。
袖子里一张空白符纸的边儿悄悄泛出金色，跟墙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我心里一震，没吭声。这符纸是上一场打完架后莫名其妙出现的，现在跟迷宫起了共鸣，肯定不是巧合。乾坤符藏里，一枚没激活的符文正微微颤着，好像在催我往前走。
我们接着往里走，迷宫的结构越来越复杂，岔路跟蜘蛛网似的缠在一起。每过一道门，符文的压迫感就重一分。我的太阳穴“突突”跳，识海像被铁箍勒紧了似的。陈风好几次伸手想扶我，都被我抬手挡回去了。我撑得住。
第三岔道的尽头，一座圆形石台立在中间，四周没路了。石台上盘腿坐着一具尸体——披着破烂道袍，脸干得像枯树皮，可没烂，双手紧扣在胸前，好像在护着啥东西。
我慢慢走过去，符笔横在身前。尸体身上没伤，可眉心有一道小裂痕，黑得跟墨似的，显然魂魄被硬抽出去过。
“别碰他。”陈风低喝一声，“地上有血印。”
我低头一看，石台边上冒出一道暗红色的纹路，是三爻的形状，正慢慢合上。要是贸然碰了，肯定会引动封印反噬，魂魄都跑不了。
陈风赶紧掏出罗盘，用风水气流引着地脉剩下的力气，三根手指虚虚一划，破了它的缺位。血印的光顿了一下，接着就暗下去了。我抓住机会，符笔轻轻挑了挑尸体的手指。那双手跟枯木头似的硬，可一碰就微微松了点。
一枚玉佩掉我手心里。
玉佩小巧，青灰色的，断口是锯齿状，断面留着一丝极淡的光——那光，居然跟我怀里白泽图残片一个样！
我猛地抬头，乾坤符藏“轰隆”一震，一枚符文突然亮起来，像两个环套在一起，叫“双生契符”。这符从来没出现过，这会儿却自己冒出来了，跟找到主人似的。
“这玉佩……”陈风凑过来看，“纹路跟你那白泽图残片，几乎一样。”
我没搭话，只把玉佩攥紧，另一手伸进怀里，掏出半块白泽图残片。俩东西离着三寸，还没碰到，空气里居然泛起一层微弱的涟漪。残片的边儿有点发烫，玉佩断面的光流来流去，像是在呼应。
“它们本来是一体的。”我说。
话刚说完，迷宫深处传来低频震动，石壁上的符文开始加速流动，跟血流似的。头顶的石穹裂开细纹，碎石“簌簌”往下掉。整个迷宫正在合上。
“没时间了。”陈风急道，“必须马上走。”
我却没动。玉佩和残片之间的空气越来越扭曲，我咬破指尖，一滴精血滴在俩东西中间。血珠悬着不落，居然在空中慢慢展开，映出一道残缺的图纹——山河纵横，江流像带子似的，标着“河心”“铁牛”“镇碑”这些字。
“黄河。”我低声说，“这图，指着黄河的秘密。”
陈风瞳孔一缩：“血玉罗盘指过的暗格位置，就在‘河心’！”
我盯着血珠里的图纹，心里震得厉害。白泽图残片本是小时候遇到怪事得来的，一直以为就是封印邪物的钥匙，现在居然跟黄河地脉连着。而这块玉佩，明显是一个源头来的。
谁曾经拿着它？为啥死在这儿？又为啥拼了命护着这半块残玉？
迷宫震得更厉害了，四面墙上的符文变成了红色，跟烧着的烙印似的。我收起玉佩和残片，血珠掉在地上就干了，没留下一点痕迹。
“走。”我转身，符笔一引，金光在前头开路。
陈风紧跟在后，脚步匆匆。我们顺着原路往回走，却发现来时的通道被石壁封死了。符文在墙上疯狂乱爬，重新排着队，迷宫正在自己变样。
“生门变了！”陈风低吼，“按新的布局，出口在西北！”
我点点头，乾坤符藏里的“双生契符”还在颤，好像在指方向。我闭了会儿眼，借着符文的共鸣，感觉到西北角有个符力薄弱的地方。
“那边！”我抬手，符笔飞快射出一道金光，砸向墙面。石渣飞得到处都是，裂开一道窄缝。
我们使劲挤进去，身后的石壁“轰隆”一声合上，把红色的符文彻底封死了。眼前是一条直通道，尽头透着点光。
通道两侧，石壁上刻满了符文，跟之前的不一样——这些符文不动，可更古老，纹路深处隐约有金芒在流。我袖子里那张空白符纸突然烫得厉害，边儿上的金纹跟活物似的蔓延开。
我猛地停下。
“咋了？”陈风问。
我没答，只把符纸抽出来。它已经不是空白的了，冒出一段残缺的符文——跟墙上某一段完全一样。
“这不是符纸。”我声音沉沉的，“这是……符藏的延伸。”
乾坤符藏不光能收符文，现在居然能把外头同源的符文吸进来转化。而这座迷宫，正是它的源头之一。
我们接着往前走，通道尽头是一扇石门，门上没符没纹，可散发出熟悉的气息——跟玄铁碎片、白泽图、玉佩一个源头来的。
我伸手碰了碰门面。
石门没开，可手心底下，传来一阵微弱的搏动，跟心跳似的。
陈风站在我身后，呼吸挺沉。
我慢慢抬头，盯着那扇门。
门上的石纹，正一点一点，冒出一只眼睛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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