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船撞进符纹的瞬间,我跳起身,符笔直冲着黑影去。雾里那截断铃残柄举得老高,寒气跟刀子似的刮脸,可我已经没退路了。笔尖还没到,一股大力从水下翻涌上来,把船身掀了个底朝天。我借着这股劲儿往前扑,脚尖在铁牛残角上一点,整个人跟箭似的射向右岸。
落地的时候左腿疼得钻心,差点跪下去。我咬着牙把符笔插进湿泥里,撑住身子。身后河水“嗷嗷”咆哮,浓雾翻来滚去,那北斗石墩和残角已经藏进雾里,好像压根没存在过。就剩腰上的玄铁碎片还在颤,指着山肚子深处。
陈风紧跟着跳出来,竹简横在手里,落地就扫开一片雾。他还没喘匀气,已经抬眼瞅向悬崖:“地脉断流往回涌,就在这山里。”
我抹掉脸上的水,从怀里掏出“河清”残牌。青铜冰凉,边上的刻痕清清楚楚。它有点发烫——不是真热,是种微弱的共鸣,好像在回应啥东西。
“洞口离得不近。”我低声说。
山壁陡得很,藤蔓跟网似的,湿滑的岩石上长满了厚苔藓。我们顺着玄铁指的方向往上爬,雾气越来越浓,连喘气都带着铁锈味。识海里的乾坤符藏慢慢转着,那枚新冒出来的星轨黑符一直轻轻颤,好像感觉到了啥压迫。
爬到半山腰,陈风突然抬手让停下。他指尖轻轻拨开前面的雾,一道小风旋开三尺宽的空当。岩壁上赫然有道裂口——没一人高,却被层层老藤缠得死死的,几乎跟山长成了一体。
我上前一步,抽出符笔割断藤蔓。枯枝断裂的声儿里,一股阴冷雾气从洞里涌出来,扑在脸上跟冰针扎似的疼。藤根断的地方渗出黑汁,滴在石头上,“嗤”地响了一声。
陈风皱着眉:“这藤……是用死东西喂活的。”
我没搭话,目光落在洞口的石壁上。一道残缺的“河”字刻在上面,笔画粗拉拉的,最后一笔焦黑,好像被大火烧过。我伸手摸过刻痕,指尖传来细细的麻意。
识海里,星轨黑符“哐当”一震。
“这字,”我沉声道,“和‘河清’牌上的‘河’,是一个路子的。”
陈风点头:“守河人的老记号,不过被毁了。有人不想让后来的找到这儿。”
我们对视一眼,不再磨蹭。弯腰钻进洞口,身后的藤蔓很快合上,雾气跟活物似的把入口遮得严严实实。
洞里不是天然的岩石缝。地面平平整整,石板拼得有模有样,每十步就有个凹槽,以前应该是放灯的。可现在灯全灭了,就剩迷雾弥漫,浓得几乎能捏成团。五步之外,陈风的影子已经模模糊糊。
我拿出一张驱邪符,稍微用了点灵力。符纸刚离开手心,雾气“呼”地聚过来,跟黑手似的抓过去,符纸瞬间湿透,没点燃就烂了,变成灰飘下来。
“阴腐气钻到骨头里了。”我低喝,“这雾,是活的。”
陈风已经掏出竹简,指尖抹过朱砂,在右边的墙上画下第一道记号。红痕挺鲜亮,可才过几秒,雾气轻轻一绕,那记号边儿竟然开始扭曲,好像被啥看不见的东西舔过。
“记号留不住。”他声音低沉沉的,“雾在动,还在……改东西。”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脑门,脑子一清。把“河清”残牌贴在脑门上,青铜有点温乎,指着更深的黑处。同时,我握紧符笔,乾坤符藏里的符文转起来,坎离镇水符悄悄冒出来——水里的邪物没出现,可它已经预警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脚下的石板有点不对劲,我猛地停步。前面一块地砖边儿翘起来,缝里有细沙流出来,跟周围干冷的石头面儿一点不搭。
“被动过。”我蹲下,指尖伸进去。沙粒冰凉,混着油,像是机关润滑用的。
陈风赶紧在旁边的石头上画下第二道记号。刚收手,我眼角余光瞥见——那记号下面,一道湿痕从高处滑下来,跟手指划过似的,红痕一下子被抹掉,就剩一道水迹。
“有人。”我低吼,符笔横扫,一道金光劈进雾里。
雾气翻涌,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不是人。”陈风声音挺冷静,“是机关。这洞,被人设了防备。”
我盯着那道湿痕,心里一震。油沙、抹痕、烧焦的刻字……这不是废弃的地方,是被故意封起来,又被人硬闯进来过。
“来的不止一波人。”我冷冷地说,“第一批毁了‘河’字,第二批……动了机关。”
陈风点头:“我们是第三批。”
话刚说完,洞里的温度骤降。呼出来的气一下子变成白霜,石壁上结了层薄冰。可四面墙都干干的,没水,这寒气来得没道理。
我又拿出一张驱邪符,这次用血当引子,指尖划过符纸。血符刚脱手,就被浓雾吞了进去。可就在它化成灰落地的瞬间,石头面上居然被腐蚀出一圈小坑——五瓣莲花,纹路清清楚楚。
我眼珠子一缩。
“莲纹……又出来了。”
陈风也看见了。他蹲下细看,竹简轻轻敲着地面:“冥教的标记,他们在这儿布过阵。”
“不止布阵。”我盯着那莲花坑,“他们在养雾。这雾,是用阴魂和腐气炼成的屏障,专门克灵觉。”
乾坤符藏里,星轨黑符一直颤,越来越急。我闭上眼睛聚神,用剩下的灵力探向深处——迷雾跟墙似的,可墙后面,有空地。
老大一块空地。
“左边。”我睁眼,“岩层后面有空间,至少十丈宽。”
陈风立刻用竹简敲着墙,指尖轻轻弹,听声辨空。敲了三下,他点头:“是空的。而且……有风在流。”
“雾的源头。”我握紧符笔,“往里走。”
我们贴着左边的墙走。不画记号了,省点朱砂。每一步都特慢,脚落下之前先探探路。雾里开始有低语,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在耳边念叨——
“……水不净,牛不鸣……”
我浑身一僵。
这是残图上冒出来的六个字!
陈风也听见了,他猛地停步,竹简横在胸前:“这雾,能放声音。”
“不止。”我咬着牙,“它在学记忆。”
阿九临死前的喘气声、老张船夫的警告、黄河底沉尸的哀嚎……无数声音搅在一起,跟针扎脑子似的。我再咬破舌尖,血流满嘴,脑子才清醒点。
“别听。”我低喝,“走!”
往前走了不到二十步,雾气忽然淡了一瞬。前面的岩壁出现一道竖缝,就容一个人侧着身子过。缝深处,传来极轻的滴水声。
滴。
滴。
滴。
节奏挺稳,跟心跳一个样。
我伸手进雾里,摸到了岩壁。冰凉,但有一丝微弱的震动——从地底来的,好像啥机器在转。
陈风把耳朵贴在石头上,过了会儿抬头:“后面有空地。这滴水……不是天然的。是阵的心跳。”
我盯着那道缝,乾坤符藏里的星轨黑符光微微闪,居然主动飘到识海中央。
“它要我进去。”
“你感觉到了?”陈风低声说,“这地方……在等你。”
我没答,把“河清”残牌塞回怀里。指尖碰到怀里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青铜牌背面,原本光溜溜的纹路,居然多了道极细的划痕,好像被人用啥尖东西匆匆划的。
我抽出残牌,借着符藏的微光细看。
那划痕,是个“风”字的边儿。
跟残图背面的一模一样。
我猛地抬头,看向陈风。
他正低头检查石缝,一点没察觉。
我攥紧残牌,嗓子发紧。这洞、这雾、这机关、这划痕……所有事都指着一个事实——
有人,早就来过。
而且,留下了线索。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石缝。符笔在前,灵力聚在手心。乾坤符藏“轰隆”转起来,星轨黑符的光一下子亮起来,居然在雾里投下一道微弱的银线,直指着深处。
就在我要踏进去的瞬间——
滴水声,停了。
整个洞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雾气冻住了,石壁上的霜花微微哆嗦。
我抬起来的右脚悬在半空。
身后,陈风的竹简“啪”地一声,断成了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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