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卷着水汽,打在张玄风脸上,带着雨后的凉意。他扶着小艇的船舷,缓缓靠岸,双腿还有些发虚——刚才画五雷镇煞符耗损的元气,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回来的。指尖的铜符已经恢复了黯淡,只有贴身藏着的那枚暗红玉片,还在隐隐发烫,像块烙铁。
“张道长。”
身后传来个略显生涩的中文女声。张玄风回头,看见个穿深色旗袍的英国妇人站在码头灯下,金发被夜风吹得有些乱,眼角带着焦虑。是英国驻上海领事的夫人,伊莎贝拉,之前领事馆闹过“夜半哭声”,还是他出手解决的。
“伊莎贝拉夫人?这么晚了怎么在这?”他皱眉,这码头刚出过事,阴气未散,寻常人靠近都得染晦气。
伊莎贝拉没顾上寒暄,从皮包里取出个巴掌大的罗盘,递到他面前。罗盘的盘面不是普通的铜制,而是整块血玉雕琢而成,指针是缕金丝,此刻正疯狂转动,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着,发出“嗡嗡”的轻颤。
“这东西……是我先生从个古董商手里买的,说是清代的物件。”伊莎贝拉的声音发颤,“今晚暴雨时,它突然自己发烫,指针一直指着黄浦江方向,我实在不安,听人说您在这,就赶紧找来了。”
张玄风的指尖刚触到血玉罗盘,掌心的玉片突然“嗡”地一声,烫得他差点松手。血玉罗盘的指针猛地一顿,随即死死指向码头西侧的废弃仓库区,盘面上的纹路竟亮起淡淡的红光,与他怀中的玉片形成了诡异的呼应。
“这不是普通的罗盘。”他眼神一凝。血玉中藏着股熟悉的阴邪之气,和水魅身上的很像,却更凝练,带着股仪式感的肃穆。玉片与罗盘的共鸣,绝不是巧合。
“多谢夫人告知。”张玄风将罗盘收入袖中,“此事我会查清楚,您先回领事馆,近日勿近江边。”
伊莎贝拉点点头,匆匆离去。张玄风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转身看向仓库区。那里废弃了十余年,断壁残垣间常年弥漫着雾气,据说夜里常有怪声,连巡捕都绕着走。
他深吸一口气,符笔在掌心虚画,口中低念:“天地清明,雾气皆散!”
一道淡金色的符文飘向仓库区,雾气像被无形的手拨开,露出条布满碎石的小路。张玄风缓步前行,越靠近仓库,空气越冷,阴气像潮水般涌来,带着股腐朽的血腥味。
“不对劲。”他握紧符笔。这阴气太浓了,远超普通废弃之地该有的程度,倒像刚发生过血腥的祭祀。
转过拐角,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三具尸体呈三角状倒在仓库空地上,姿态僵硬,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度的恐惧。他们的胸口都插着块黄符木牌,木牌上的符文歪歪扭扭,透着股邪气,绝不是正道符箓。
更诡异的是尸体的摆放——头朝西北,脚向东南,正好构成“北斗吞月”的阵势,三角中心的地面上,刻着个模糊的圆圈,圈里的泥土泛着暗红,像是被血浸透了。
张玄风走上前,蹲下身检查尸体。死者都是青壮年男子,脖颈处有淡淡的勒痕,却不是致命伤,真正的死因是胸口的木牌——木牌插入的位置,正是心脏,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肉。
“封魂符,起!”他屈指一弹,三枚金色符文分别贴在尸体额头,符文亮起的瞬间,尸体上冒出阵阵黑烟,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怨气未散,是被活生生钉死的。”张玄风的指尖泛着凉意。这不是普通的凶杀,是邪术仪式。他小心地拔出其中一块木牌,木牌入手冰凉,背面隐约刻着两个字,被血糊了大半,仔细辨认,竟是“九幽”。
九幽冥教?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下去。那伙人销声匿迹多年,怎会突然出现在上海?但这“北斗吞月阵”和“九幽”二字,又实在太可疑。
他将三枚木牌收入乾坤符藏,铜符突然亮起青光,将木牌包裹其中。张玄风正想细看,符藏中突然闪过一道微光——一枚新的符文悄然浮现,纹路扭曲,与木牌上的邪气符文有七分相似,却带着股克制的正气。
“这是……”他心中一动。乾坤符藏能自动解析邪术符文,生成反制的符箓?看来这木牌背后的邪术,比他想的更不简单。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仓库的墙角堆着些破旧的木箱,其中一个半开着,里面露出些黑色的布料,布料上绣着的纹路,和血玉罗盘的盘面隐隐呼应。
“北斗吞月阵,三人为祭……”张玄风低声自语。这阵势需要活人精血催动,目的多半是为了沟通阴界,或是滋养某个邪物。水魅的出现,恐怕只是这仪式的副产品。
血玉罗盘在袖中微微发烫,指针依旧指着仓库深处。张玄风握紧符笔,缓步走向仓库内部。断梁残柱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无数只手在暗中窥伺。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混着血玉的甜香,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知道,这废弃仓库里藏着的,绝不止三具尸体那么简单。水魅、血玉、北斗阵……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正被一只无形的手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更大的阴谋。
而他袖中的乾坤符藏,正随着他的脚步轻轻震颤,仿佛在呼应着某种沉睡的邪恶,也在积蓄着破局的力量。今夜的调查,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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