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爬上来一缕黑雾,冰得像蛇,滑溜溜地往血管里钻。我使劲一甩胳膊,披风下摆裂了道缝,可那点黑气反倒趁机钻进肉里,顺着经脉往上窜。左边胳膊顿时麻了,符力走得磕磕绊绊,连灵觉都像蒙了层灰,看啥都模模糊糊。
不能再耗了。
我咬破舌尖,血雾“噗”地喷出来。心口那团火“腾”地烧起来,顺着经脉直扑手腕。黑雾跟被烫着似的,尖声嘶叫,扭来扭去,居然还冒出点像猴子叫的怪声。焦糊味飘过来,黑气缩了缩,掉在地上变成一缕青烟,眨眼就没了。我赶紧抽了道“净尘符”拍在伤口上,符纸亮了亮,把剩下的邪气给封住了。
河面上的灰雾还没散,太阳光照下来都被吞了大半,水面死灰一片。手里的血玉罗盘抖得厉害,指针转了好几圈,最后死死指着河中心。差不多同时,符囊里的玄铁碎片又“嗡嗡”响,上面的莲花纹闪了闪,跟罗盘呼应上了——俩股劲儿往一块儿拽,都指着水底同一个地方。
就是这儿了。
我深吸一口气,闭着眼聚了聚神,念起“避水诀”。浑身灵力动起来,一层淡青色的光膜把我裹住。脚尖往高坡上一点,“噗通”跳进浑水里。
往下潜了三丈多,水流乱晃,水压跟铁箍似的勒着身子。我把灵觉放出去,像撒网似的铺开。前面一百步左右,水底的泥沙翻得厉害,隐约能看见个大家伙的影子——断了的柱子斜插着,石阶塌了一地,琉璃瓦片一半埋在泥里,还有个破了的龙首雕像躺在沙子上,嘴张得老大,跟在吼似的。
是龙宫的遗迹。
快到入口的时候,视线突然差了好多。一堵老大的铁网挡在水底,锈得不成样,网眼里缠满了骨头,有的还带着点烂肉,早就朽成絮状了。我拿符笔碰了碰铁丝,灵力渗进去,才发现丝线上刻着镇水的符文,可符痕被反过来侵蚀了,阴气在上面流来流去,倒成了“引煞”的东西。
是九幽冥教干的好事。
我收回符笔,右手按上金刚符,把灵力灌进去。符纸“唰”地亮起金光,手心硬得跟铜墙似的。双手抓住两根锈铁链,使劲一拽。铁链“啪”地断了,溅起火星,铁网撕开个口子。
刚钻过铁网,后背“嗖”地一下冒起寒气。
几十道黑影从遗迹深处射过来,快得像电,把水流都撕开了。一片绿莹莹的眼睛亮起来,腥臭味直往鼻子里钻。爪子划开水,直奔我的脖子、眼睛、丹田!
是水猴子!
我转身躲开,符笔横扫,一道“驱邪符”飞出去。符光闪了闪,打中一只扑过来的水猴。它惨叫一声,退了几步,毛被烧得焦黑,可没死,眼睛里的凶光更吓人了。
普通的驱邪符,没用。
第二只已经冲到跟前,爪子硬得像铁钩,抓向我的脸。我抬胳膊一挡,风擦过脸颊,划了道口子。第三只从侧后方偷袭,爪子直奔腰眼。我猛地扭腰躲开,披风被扯烂了一半。
四面都被围住了,在水里动起来也不方便。
我咬咬牙,心里一动,乾坤符藏“唰”地打开了。脑子里,“坎离镇水符”亮得厉害,一个符文自己冒出来,浑身的灵力跟潮水似的往那儿聚。
成符!
三尺之内,“呼”地涌起寒气。冰碴子结起来,瞬间冻成个半球形的薄冰罩。三只扑过来的水猴被冻在里面,四肢僵着,绿眼睛里满是惊恐。冰罩没裂,可它们在里面挣扎,眼睛里居然闪过点像人似的痛苦。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些水猴……不是天生的邪物!
还没来得及细想,剩下的水猴已经扑过来了。它们绕开冰罩,从上头、下头夹攻,爪子跟雨点似的落下来。我拿符笔点点戳戳,打出三道“镇煞符”,打退了几只,可它们一落地又爬起来,跟不怕死似的。
乾坤符藏里,突然有个符文抖得厉害。
一道影子冒出来——符的样子像网,里面嵌着雷纹,中间有道水波裂开来。我从没见过这符,可心里一动,就知道它叫啥:“雷光缚水符”。
专门克水里的邪灵!
我拿心火点着精血,灵力烧得跟开水似的。符笔飞快地画,符文一成,笔尖“啪”地炸开雷光,变成一张电网,往四周撒出去。电弧把水流都撕开了,“噼啪”直响。十几只水猴被电网打中,浑身抽抽,毛都烧焦了,腥臭味的血在水里散开。
攻势总算停了停。
我趁机跳到一个高台上。石台塌了一半,栏杆还在,中间立着块破石碑,上面裂了好多缝,还能认出三个字——“镇海宫”。
还真是龙宫遗迹。
我喘着气,符力耗得差不多了。“坎离镇水符”的冰罩已经薄得像层纸,“雷光缚水符”也撑不了多久。更糟的是,符藏里别的符文还没缓过来,乾坤之力慢悠悠地转着。
水猴子退到暗处,绿眼睛在黑地里闪,低吼声一阵接一阵。它们没走,反倒在石柱、断梁上跳来跳去,隐隐把我围在中间。
我仔细一看,发现有只水猴脖子上挂着半块烂符纸,纹路缺了一块,可跟九幽冥教常用的黄符木牌特别像。另一只的前爪断了,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关节扭得不成样,好像被铁链锁过。
它们是人变的。
被献祭的船工、淹死的老百姓,被九幽冥教用邪术炼成这样,扔到水底,成了守陵的恶鬼。那黑雾追着我、玄铁有反应、万人坑的尸气往这儿聚……全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把这沉了的镇海宫弄醒,重新启动地脉的阵眼。
我攥紧符笔,手指头都发白了。
正想再用一次“雷光缚水符”,乾坤符藏又有动静了。脑子里的角落,一个没激活的符抖动起来,样子像锁链,里面有水波纹路。它好像感应到水下有啥东西,正在慢慢醒过来。
就在这时候,一只水猴子突然跳出水面,扑向破石碑。
它用俩爪子使劲砸石碑上的裂缝,“咚咚”直响。别的水猴也跟着学,一个个跳起来,用爪子拍石碑、柱基、地砖。撞击声一阵接一阵,节奏怪得很,倒像某种老早以前的祭鼓。
地面微微晃起来。
我突然明白过来——它们不是在攻击,是在敲阵!
石碑底下、柱子根、地砖下面,埋着机关。这些水猴虽然被炼成这样,可还留着点生前的记忆,被邪术逼着,做着固定的仪式动作。
我拿符笔快点,一道“定魂符”射向带头的那只水猴。符光打在它背上,它动作一停,绿眼睛有点发直。可才一会儿,它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的凶光更盛,居然反手把符纸扯下来,扔到水里。
别的水猴一起尖啸,又开始进攻。
十几只一起扑过来,爪子把风都撕开了,水流“哗哗”炸开。我赶紧退了三步,符笔横扫,从“坎离镇水符”里凝出一道冰刃,转着飞出去,斩断了两只水猴的胳膊。可断了的胳膊掉在地上,居然自己扭起来,爪子插进石缝里,拖着半截身子接着爬。
邪术已经钻进骨头缝里了。
我咬着牙,把心火再烧旺点,准备硬撑着再弄一次“雷光缚水符”。就在这时候,符囊“哐当”震了一下。
玄铁碎片在封印里转得厉害,莲花纹对着石碑底下,亮得刺眼。差不多同时,怀里的血玉罗盘烫起来,指针转得飞快,最后跟玄铁指的方向一样。
地下有东西,在跟它们呼应。
我眼珠子一缩,刚想后退,脚底下的石台突然往下陷了半寸。一道幽蓝的光从石碑的裂缝里渗出来,照亮了碑底——那儿刻着半张阵图,线条缺了一块,可跟玄铁碎片上的莲花纹长得特别像。
水猴子停下攻击,一起转过身,对着石碑,趴在地上低吼,跟朝拜似的。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不是普通的傀儡围攻,是献祭仪式的开头。
我猛地抬头,看向遗迹深处。黑地里,一扇塌了一半的青铜大门隐隐约约能看见,门缝里渗着幽蓝的水光,好像有活物在门后面喘气。
就在这时,一只水猴子慢慢站起来,脖子上的符纸自己飘起来。它转过头,绿眼睛死死盯着我,嘴角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
它抬起右爪,指向青铜门。
别的水猴一起尖啸,声音大得把水流都震得晃起来。
我握紧符笔,符藏里的“雷光缚水符”快灭了,心火也弱下去。左边胳膊的旧伤隐隐作痛,避水诀的光膜开始裂口子。
青铜门缝里,蓝光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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