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风走出塔门,披风残破,却未远行。他脚步一顿,转身凝视身后废墟,符笔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晨光洒落,照在焦黑的石阶上,映出斑驳裂痕。他闭目,识海深处“乾坤符藏”微微震颤,数枚暗淡符文自行浮现——“归墟引”“净秽诀”“镇渊诀”,如警钟轻鸣。
他睁眼,声音低沉却清晰:“地脉未稳,邪气未清。”
陈风闻言止步,罗盘在袖中轻响。李婉儿扶着断柱站起,指尖抚过秘录残页,目光落在塔基裂隙。小青冷笑一声,断剑拄地,妖力自残臂处缓缓蔓延,如寒霜覆刃。
四人折返。
张玄风率先踏入塔心,符笔点地,灰蓝余光渗入地缝。阴寒之气自裂口翻涌,带着腐骨腥气卷起焦纸残符。张玄风眉峰一凛,笔锋疾转,三道符文脱笔入地,裂隙中黑雾倒缩,一道淡金光纹自石缝蔓延,短暂封住阴气外泄。
“游魂未散。”小青低语,剑尖轻挑,一缕黑烟自瓦砾下窜出,被寒气冻结,碎成冰屑。
李婉儿取出一枚铜铃,轻摇三下,铃声清越,却带一丝滞涩。她蹙眉:“东南角,阴气聚而不散,有魂煞藏匿。”
陈风罗盘轻转,指针微颤,指向塔后暗室:“那边曾是祭坛所在,符阵残余未毁,若遇血气,可能自启。”
张玄风点头,大步向前。众人紧随其后,逐层清剿。他符笔为引,每过一处,便以“净秽诀”扫荡残邪;李婉儿以家传秘法标记阴气节点,铜铃声不断;小青妖力如网,逼出潜伏游魂;陈风则以罗盘校正塔基风水走向,确保地脉不偏。
至塔底暗室,腐气扑面。四壁刻满倒五芒星纹,中央石台残破,其上符轨尚未完全熄灭,偶有黑光跳动。张玄风俯身,符笔轻点符阵一角,猛然喝道:“破!”
符笔落下,黑光炸裂,一道残魂嘶吼而出,却被小青一剑封喉,寒气瞬间将其冻结粉碎。
“冥教手段,阴毒不绝。”陈风沉声道,“即便主阵已毁,残阵仍能噬人魂魄。”
张玄风不语,环视四周。此地曾是仪式核心,如今虽破,却仍是风水死穴。若不重布镇压,百里之内,水脉将浊,民宅不安。
他转身登回塔顶废墟,立于地心裂隙旁,闭目推演。识海中“乾坤符藏”缓缓旋转,无数符文流转,最终定格于一道古老纹路——与“九极封魔契”相似,却更为精简,威力稍弱,却可长久维持。
“此符可作基阵。”他睁眼,目光扫过三人,“但需长期镇守,以防死灰复燃。”
小青冷笑:“既然隐患未除,不如一毁了之。雷峰塔本就是邪阵载体,留它作甚?”
李婉儿摇头:“不可。此塔乃江南龙脉支眼,若毁,地气失衡,钱塘江潮将乱,百里水患,百姓何安?”
陈风抚须,神色凝重:“官府若知此处曾为邪教祭坛,必派兵封锁,百姓恐慌,风水更乱。不如暗中设防,悄然修复。”
张玄风点头,目光沉定:“我有一策。”
他抬手,符笔凌空划动,三道符轨浮现:一道沉入地基,为“基阵”,以改良“九极封魔契”为核心,镇压地脉;一道悬于塔顶残檐,为“巡阵”,可感应邪气波动;第三道隐于塔后山林,为“预警阵”,一旦有外力侵扰,即刻示警。
“基阵由我亲手重布,巡阵可由地方风水师轮值巡查,预警阵则需常驻之人感知异常。”考虑到预警阵需常驻之人感知异常,张玄风环视众人后,他看向小青,“你愿暂留否?”
小青眯眼,冷哼一声:“妖力耗尽,断臂未愈,你当我铁打的?”
“但你感知最敏。”张玄风直视她,“若冥教残党潜回,唯有你能第一时间察觉。”
小青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可。但只守三月。”
“足够。”张玄风又转向李婉儿,“你家传秘录虽残,但若能补全封印典籍,未来他人接手,亦有据可依。”
李婉儿颔首:“我即刻整理残卷,三日内成册。”
陈风道:“我可联络江南三十六符门,轮流派人巡查,不惊动官府。”
“好。”张玄风收笔,环视废墟,“三重镇守,暂保一方安宁。”
众人无异议。
正欲分头行动,张玄风忽觉袖中符纸微动。他取出一块焦黑碎片——方才清扫时从暗室角落拾得。黑布残角,其上绣着倒五芒星纹,边缘焦卷,却未焚尽。
他指尖微动,以血激活“乾坤符藏”中一枚新现符文——“溯影识踪”。符文微亮,碎片置于掌心,刹那间,幻象浮现:夜色中,数名黑衣人背负残卷,踏过山道,奔向北方。其中一人回望雷峰塔,面罩下眼神阴冷,手中罗盘指针逆旋。
幻象消散。
张玄风掌心收紧,碎片被捏成灰烬。
“他们还在动。”他低声说道,将灰烬收入袖袋。
陈风神色一凝:“残党未灭?”
“不止残党。”张玄风抬眼,“他们带走了东西——可能是封印残卷,也可能是阵图。”
李婉儿皱眉:“若被重组,邪阵可再启。”
小青冷笑:“那就追,杀尽为止。”
“不急。”张玄风摇头,“此刻追击,反落圈套。他们既敢撤离,必有后手。我们需先稳此地,再图后计。”
陈风点头:“先固本,再清源。”
张玄风望向北方山道,目光如刃。片刻后,他转身走向塔基,符笔再起,开始重绘基阵。李婉儿取出纸笔,就地整理残卷;陈风取出罗盘,校准方位;小青倚剑而立,寒气缓缓覆盖断臂,眼神冷峻。
日影西斜,废墟间符光微闪,一道道符轨悄然成形。
张玄风符笔未停,笔尖金光流转,注入地基。忽然,罗盘指针在陈风手中轻微逆旋,仅一瞬,便恢复正北。
他未抬头,只低声道:“北方,有东西在动。”
小青猛然握紧断剑,剑脊上凝结的血珠缓缓滑落,滴在焦土上,发出轻微“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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