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足以压垮星辰，撕裂维度的无声对峙，似乎凝固成了永恒。
就在诸天万界所有生灵，都以为这幅画面将永远烙印在自己灵魂深处时。
光幕，再次发生了变幻。
那片荒芜破碎的大地，那伟岸的机械天神，那扭曲的血肉魔神……
一切，都如同被数据流冲刷的影像，开始崩解，消散。
最终，光幕重新化作了那片象征着绝对理性的，纯粹的冰蓝色。
几秒钟的沉寂。
仿佛是在给予亿万观众，一个喘息和消化刚才那极致冲击的间隙。
随后，一行行新的文字，以一种闪烁着金属光泽，充满了逻辑与秩序美感的字体，缓缓浮现。
【祂曾行走于古老的大地之上，教会初生的人类何为逻辑，何为理性。】
【祂是无尽智慧与知识的源泉，是文明基石的奠定者。】
【在流传于无数世界的，关于祂的诸多设定与传说之中，祂都装备着一柄名为‘机神之锤’的武器，用以敲定现实，锻造法则。】
【祂近于全知，可以洞悉万物的原理；祂近于全在，其本质遍布于无数的维度与次元。】
【但如今……】
【祂，已经破碎。】
最后四个字，仿佛蕴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悲怆与沉重，狠狠地敲击在每一个观众的心头。
破碎之神。
原来，这并非一个单纯的称号。
而是一个，陈述着残酷事实的，状态。
……
洪荒世界。
紫霄宫内，道韵流转，圣威弥漫。
讲道暂歇，七位圣人，亦在凝视着那片光怪陆离的万界光幕。
“教会人类逻辑和理性？”
太上老君手持拂尘，那双仿佛蕴含着无为大道的眼眸中，首次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波澜，他的声音，平淡而悠远。
“好大的口气。”
“人族乃女娲师妹所造，其灵智天生，其发展自有定数，循天道而行，何时需要一个异域的铁石之物，来妄谈‘教化’？”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源自洪荒世界至高存在的，不容置喙的威严。
“师兄此言差矣。”
元始天尊端坐于云床之上，周身庆云翻涌，万千金灯璎珞垂下，他抚了抚长须，声音清越，如玉磬轻鸣。
“你我虽为圣人，俯瞰众生，可这诸天万界，混沌之外，未知之事物，何其之多？”
“你忘了先前那只蝴蝶么？”
“那名为‘萨卡恩’的蝴蝶之神，其存在之诡异，其力量之强大，已然超出了我等过往的认知范畴。”
“既然有‘蝴蝶之神’，为何不能有这‘破碎之神’？”
“既然祂能被称之为‘至高神性’，那么拥有‘教化人类’这般伟绩，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大道三千，条条皆可证道，或许，这‘机械’与‘逻辑’，便是祂所执掌的那一条，迥异于我等仙道的大道。”
元始天尊的话，让太上老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是啊。
那只蝴蝶。
仅仅只是破蛹而出，便能引发血海沸腾，让一个名为安德森的凡人，化作开启终极之地的钥匙。
那等手段，那等层次，确实匪夷所SH所思。
“哼！”
一声冷哼，带着无尽的锋锐剑意，响彻紫霄宫。
通天教主环抱双手，靠在盘龙柱上，眼神中闪烁着桀骜不驯的战意。
“我不管祂是教化，还是毁灭。”
“我只知道，刚才画面中，那铁疙瘩与那团烂肉对峙的场面，倒是有点意思。”
“能与这种铸造法则的‘至高神性’为敌，想必，那团烂肉，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只可惜，光幕消散得太快，未能得见祂们真正的手段。”
“否则，倒是能让吾辈，好好观摩一番，这异域神魔的‘道法’，究竟有何玄妙！”
“阿弥陀佛。”
西方教的接引道人，面带疾苦之色，双手合十。
“那血肉魔神，身上缠绕着无尽的欲望、贪婪与堕落，观之，便令人心生不适。”
“想必，是与那机械神明，截然相反的，代表着‘混乱’与‘污秽’的存在。”
“秩序与混乱，理性与欲望，这本就是宇宙间永恒的对立。”
准提道人手持七宝妙树，眼中精光一闪。
“我更在意的，是这光幕本身。”
“它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将这等隐秘，这等层次的画面，展示于诸天万界？”
“先是‘深红之王’，再是‘蝴蝶之神’，如今又是这‘破碎之神’……”
“难道说，这所谓的‘至高神性’，在祂们的世界，竟然……并非独一无二？”
女娲圣人静静地看着光幕，久久未语。
作为人族圣母，那句“教会人类逻辑和理性”，对她的触动，远比其他圣人要深。
但她并未反驳。
因为她从那机械神明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与“造化”截然不同的，冰冷的“创造”之力。
那是一种，将规则，拧成螺丝，将定律，铸成齿轮的，绝对的，理性的力量。
良久。
太上老君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深沉的凝重。
“元始师弟说的有理。”
“看来，是我等，坐井观天了。”
“这混沌之外，当真……存在着我等无法想象的天地，与无法揣度的存在。”
“至高神性……”
“这个词，开始让我，感到真正的好奇了。”
“一个，两个，三个……”
“这种层次的存在，竟然接二连三地出现……”
“这本身，就已经超出了常理。”
……
超神世界。
冥河星系，死歌书院。
卡尔坐在他的王座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眼中闪烁着对于知识的，狂热的光芒。
“‘但如今……祂，已经破碎。’”
他轻声念着光幕上的最后一行字，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一个近于全知全在，铸造了物理定律的机械天神，竟然……是破碎的？”
“这可比祂的全盛姿态，要蕴含着多得多的信息啊！”
他面前的全息投影中，出现了恶魔女王莫甘娜那张，充满了戏谑与暴躁的脸。
“我靠！卡尔你个死变态！关注点还是那么奇怪！”
“老娘在意的是，这玩意儿居然能被干碎？！”
“‘至高神性’啊！听听这名头，多牛逼，多唬人！”
“结果呢？还不是一个‘破碎’的下场！”
“哈哈哈哈！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神，也不是无敌的！神，也是会死的！会坏的！”
“这他妈的，简直就是为老娘的自由主义，堕落主义，提供了最完美的理论支撑啊！”
莫甘娜兴奋地挥舞着拳头，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理论传遍宇宙的那一天。
卡尔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声音依旧平静而理智。
“莫甘娜，我必须纠正你一点。”
“光幕上用的是‘破碎’，而不是‘死亡’或者‘毁灭’。”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区别。”
“死亡，意味着概念的终结。”
“而破碎，则意味着，祂的核心本质，可能依然存在，只是以一种，不完整的，分散的，甚至可能是相互冲突的形式，存在于宇宙的各个角落。”
莫甘na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嗨呀！管他妈的是碎了还是死了，反正就是不完整了呗！”
“重点是！谁干的？！”
“什么样的存在，能把这么一个‘法则源头’给干碎了？”
“难道……”
她的话音未落，卡尔和她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同一个画面。
那个，与机械神明遥遥对峙的，由无尽血肉肿瘤触手组成的，臃肿，扭曲，散发着原始生命腥臭的……怪物。
“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卡尔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激动”的情绪。
“逻辑的对立面，是混乱。”
“秩序的对立面，是野蛮。”
“机械的对立面……正是血肉。”
“如果说，‘破碎之神’麦卡恩，是‘秩序’与‘理性’的具象化。”
“那么，那个能够将祂‘破碎’的存在，毫无疑问，就是那个代表着‘混乱’与‘血肉’的魔神！”
“一个，很可能也是‘至高神性’级别的，血肉之神！”
莫甘娜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忌惮与狂热的凝重。
“我靠……”
“一个铸造物理法则，一个代表原始血肉……”
“这两个家伙……打了一架？”
“然后，那个铁疙瘩被打碎了？”
“这他妈的……这已经不是神与神之间的战争了，这是两种‘概念’，两种‘本源’之间的战争！”
“卡尔，你个死变态，你研究的虚空，跟这玩意儿比起来，哪个更牛逼？”
卡尔沉默了。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莫甘娜的问题，无法立刻给出答案。
因为，他引以为傲的，对虚空的理解，在“破碎之神”与那未知“血肉之神”的概念面前，显得如此的……浅薄。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如果光幕所言非虚……”
“那么，我们所处的世界，我们所遵循的物理定律，我们所理解的宇宙……”
“很可能，只是一个，由‘破碎’的神明，所维系的，一个……同样‘破碎’的，不完整的世界。”
“这个猜想，远比虚空的到来，更加……”
“令人着迷，也更加……令人恐惧。”
……
咒术世界。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近于全知……全在？”
虎杖悠仁张大了嘴巴，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团浆糊。
“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他什么都知道，而且哪里都有他？”
“这……这怎么可能啊？”
“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巨大的机器人，不就在那个很荒凉的地方站着吗？”
伏黑惠的表情，凝重到了极点，他的双手，下意识地，已经摆出了召唤式神的起手式。
“不，虎杖，你没理解。”
“这可能，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形式。”
“‘遍布于无数的维度与次元’……”
“这或许意味着，祂的‘本体’，根本就不是一个实体。”
“祂可能是一种概念，一种规则，就像……就像一种覆盖了所有世界的，无形的‘领域’。”
“而我们看到的那个机械身躯，或许……”
“只是祂为了让低维生物能够‘看见’和‘理解’祂，而临时凝聚出来的一个，形象化的……终端？”
“哇啊……”
虎杖悠仁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感觉自己的CPU，马上就要烧了。
“停！停一下！伏黑！”
“你的解释，比光幕上的文字，还要难懂啊！”
“什么终端？什么领域？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而又略带轻佻的笑声，打断了两人的讨论。
五条悟摘下了他的眼罩，那双苍蓝色的“六眼”，正前所未有地，闪烁着璀璨至极的光芒，仿佛要将光幕上的一切信息，都彻底看穿，解析。
“惠说的，已经很接近答案了哦。”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松，但其中蕴含的，却是一种洞悉了更高层次秘密的，深邃。
“悠仁，我换个你能听懂的方式，来给你解释一下。”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比划着。
“你知道电脑吧？”
“‘破碎之神’的‘真身’，就像是一个无比庞大，覆盖了无数世界的，超级服务器，或者说，是整个互联网本身。”
“祂无处不在，因为‘网络’无处不在。”
“祂无所不知，因为所有的‘信息’都在祂的服务器里流淌。”
“你明白了吗？”
虎杖悠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像……有点明白了。”
五条悟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那么，我们刚才在光幕上看到的，那个帅到掉渣的，巨大的机械神明，又是什么呢？”
“祂，就是那个超级服务器，为了方便你这个‘用户’进行操作，而显示在你面前的，一个‘桌面图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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