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铁门再次被推开时，白芊芊已经停止了哭泣。她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布偶。手腕和脚踝被塑料扎带勒出的血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之前的挣扎耗尽了她的力气，也耗尽了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白夫人那冰冷、毫无感情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她狼狈的身体。
“想通了？”白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还是…认命了？”
白芊芊没有抬头，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臂弯里，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认命？不。是绝望到了极致，反而生出了一丝冰冷的、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东西——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麻木，以及…在麻木深处悄然滋生的、对眼前这个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刻骨的恨意。
白夫人似乎很满意她的“安静”。她拿出那个冰冷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播放着一段显然是刚拍摄不久的视频。
视频里，是白芊芊自己。她被粗暴地按在椅子上，头发凌乱，脸上带着新鲜的掌印和泪痕，眼神空洞而恐惧。一个粗粝的男人声音在画外响起：“说！让苏小叭来救你！让她带着‘源点’原型机来换你！不然…”画面外伸进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轻轻拍打着白芊芊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她发出压抑的呜咽。
“看到了吗？”白夫人关掉视频，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这只是开胃小菜。如果你那个‘好姐妹’继续不识抬举，或者再耍什么花样…下次镜头里出现的，可能就是你的眼睛，或者…手指头了。”她俯下身，冰冷的呼吸喷在白芊芊的耳畔，“芊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该怎么选，对吧？乖乖配合，拍个求救视频，妈妈保证，拿到东西后，会给你一个痛快。总好过…生不如死，嗯？”
生不如死…白芊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死死缠绕住她的心脏。她想起那两个壮汉离开时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块待宰的肉。母亲的话绝不是威胁，是陈述事实。
“我…我拍…”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重哭腔和绝望的声音，从她干裂的嘴唇中挤出。她屈服了。在极致的恐惧面前，那点刚刚萌芽的恨意，脆弱得不堪一击。
白夫人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直起身：“很好。这才像我的女儿…虽然是个没用的。”她示意手下拿来一个手持摄像机。
摄像机冰冷的镜头对准了白芊芊。强光灯打开，刺得她睁不开眼。她被迫抬起头，看着黑洞洞的镜头，如同看着通往地狱的入口。
“小叭…救我…”她按照白夫人手下的指示，声音颤抖，语无伦次，“他们…他们打我…好疼…妈…白夫人她要…要切我的手指…求求你…把那个机器带来…西郊…老码头…7号仓库…明天…明天晚上12点…一个人来…不然我就…”她说不下去了，巨大的屈辱和恐惧让她泣不成声。
“Cut！”拍摄的人喊停。白夫人看着屏幕上白芊芊涕泪横流、惊恐万状的脸，满意地点点头：“效果不错。把视频处理一下，发给苏小叭。让她好好看看她‘好姐妹’的样子。”
手下拿着摄像机离开。白夫人再次看向地上的白芊芊，眼神如同看着一件用完的工具：“带她下去。关进‘静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静室”是这处秘密基地里专门用来关押重要人质或惩罚犯错成员的房间。狭小、黑暗、完全隔音，时间在里面会失去概念，能将人活活逼疯。
白芊芊被像拖死狗一样拖了起来。就在即将被拖出门的瞬间，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扎了一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白夫人，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为什么？！霍砚声的妈妈…她也是被你这样害死的吗？！就因为她知道了你的秘密？！”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
白夫人脸上那冰冷无波的表情瞬间凝固！一丝极其罕见的、被戳中痛处和秘密的惊愕与暴怒，如同毒蛇般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她猛地抬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白芊芊脸上！力道之大，打得她头猛地偏向一边，嘴角瞬间破裂，鲜血混着唾液流下，耳朵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闭嘴！贱人！”白夫人声音尖利，带着一丝失控的狠毒，“你懂什么？！那个女人…她活该！她挡了‘渡鸦’的路！也挡了我的路！她该死！”
她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白芊芊这句突然的质问彻底激怒，甚至短暂地失去了冷静。她指着白芊芊，对手下厉声命令：“把她关进去！没有水和食物！让她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学会管住自己的嘴，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手下被白夫人罕见的暴怒震慑，不敢有丝毫怠慢，粗暴地堵住白芊芊还想说什么的嘴，将她拖向走廊深处那扇象征着绝望的厚重铁门。
白芊芊被拖走了。审讯室里只剩下白夫人一人。她站在原地，胸口依旧起伏不定，眼神阴鸷得可怕。白芊芊那句关于“霍砚声母亲”的质问，显然触及了她最不愿回想的禁忌，也暴露了她内心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霍砚声那个废人…难道知道了什么？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知道又如何？一个靠女人声音才能稳定神经的废人，一个自身难保的苏小叭，再加上一个蠢货女儿…翻不起大浪！只要拿到“源点”原型机，一切障碍都可以碾碎！
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恢复了一贯的冰冷高傲，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审讯室。只是那背影，在惨白的灯光下，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仓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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