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审视的目光，仿佛无形的利刃，轻易剖开了烈焰·狂战坚硬如铁的伪装。
他体内的火灵本就因旧伤而狂躁不安，此刻被这眼神一激，更是如同被投入了冰水的滚油，瞬间炸裂。
密苑之内，温度骤升，空气都开始扭曲。
然而，先一步踏入这片灼热领域的，并非林夜阑，而是一位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
叶灵汐，夜盟首席药师，她的步伐轻柔得像一片飘落的雪花，却自带一股能安抚万物的宁静气息。
她无视了周围几乎要实体化的热浪，径直走到被玄铁锁链束缚的烈焰·狂战面前，玉指轻点，一团氤氲着草木清香的绿色雾气便自掌心浮现，缓缓覆向他胸口那枚黯淡的灵核。
“这是‘灵显药雾’，能映照你灵核最深处的真实状态。”叶灵汐的声音清冷如泉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烈焰·狂战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试图挣扎，但体内的火灵一触碰到那片绿雾，竟如烈马遇上了最温柔的驯手，瞬间安静了些许。
他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灵核，在那片绿雾的映照下，原本只是黯淡的火红色晶体深处，竟浮现出一条条细如发丝、却又坚韧无比的暗红色纹路。
这些纹路彼此交错，盘根错节，竟构成了一道道微缩的锁链，将整个灵核最核心的本源之火死死捆缚。
那不是伤痕，而是一种更恶毒、更阴险的存在。
“这是……什么？”烈焰·狂战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颤抖。
叶灵汐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怜悯，轻声道：“蚀魂锈。你不是败给了林会长，甚至不是败给了夜盟。你……是被这东西控制了整整三年。”
“不可能！”烈焰·狂战猛然抬头，双目赤红，仿佛一头被触及逆鳞的雄狮，“我是自愿追随凌霄·风大人！我的忠诚不容你这妖女污蔑！”
叶灵汐没有与他争辩，只是指尖微动，那“灵显药雾”光芒更盛。
锈迹锁链的影像随之变得更加清晰，一幕模糊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从烈焰·狂战的脑海深处被强行拉扯出来，投射在药雾之中。
那是三年前，一片昏暗破败的古神遗迹。
年轻气盛的他，作为凌霄·风麾下最锐利的尖刀，第一个冲入遗迹核心。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祭坛，祭坛上燃烧着暗红色的火焰。
为了夺取祭坛上的宝物，他曾毫不犹豫地伸手触碰。
就是那一瞬！
一缕微不可查的暗红锈火，顺着他的指尖钻入体内，无声无息地潜伏进了他的灵核。
自那以后，他对凌霄·风的崇拜与忠诚变得愈发狂热，甚至到了盲从的地步，却从未察觉，自己的意志早已被悄然锈蚀。
记忆闪回，烈焰·狂战浑身剧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骇然的惨白。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忠诚，不过是一个笑话！
他还没从这毁灭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密苑的另一扇门被推开。
苏清瑶一身劲装，手持一块流光溢彩的晶板，在一队夜盟精英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的眼神比北地的寒冰更冷，不带一丝感情。
“战俘审问，现在开始。”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密苑，仿佛是审判官敲响了法槌。
晶板被当众激活，一道光幕投射在半空，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那是从凌霄公会的“噬灵网”中截取出的情报记录。
“烈焰·狂战，加入凌霄公社三年，战功彪炳，”苏清瑶的声音毫无波澜，逐字逐句地念出光幕上的内容，“七次，你被派往九死一生的绝地任务，包括但不限于‘幽魂沼泽’、‘龙陨深渊’、‘亡者之喉’。每一次，你都带回了关键道具或情报，但你的职位，始终停留在‘狂战团’团长，从未晋升。”
她顿了顿，手指在光幕上轻轻一划，画面切换。
“这三个人，‘断魂刀’、‘疾风刺’、‘铁壁’，都是你晋升战将的核心竞争者，他们无一例外，都在与你共同执行任务时‘意外’陨落。”
“而他们死后，他们的团队、装备、乃至他们辛苦打下的资源点，全都被凌霄·风以‘整合资源’的名义，收编给了他的亲信。你看，这是名单。”
苏清瑶的目光如刀，直刺烈焰·狂战的内心，“你为他出生入死，铲除异己，他却连一个战将的虚名都舍不得给你。烈焰·狂战，你不是他的战将，你是他养着的一条最凶狠的狗，一条随时可以丢出去顶罪的替死鬼！”
“吼——！”
烈焰·狂战的双拳死死握紧，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一股狂暴到极致的火灵之力从他体内轰然爆发，竟将那些坚固的玄铁锁链震得嗡嗡作响，几欲崩裂。
真相的利刃，远比刀剑更加伤人。
被背叛的怒火，比他自身的火焰更加炽烈！
暗处，林夜阑透过一面单向晶壁，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身旁的沈月棠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差不多了。”林夜阑低语，“火要烧，得先点着心。”
他的话音刚落，沈月棠便款款走出暗处。
这位闻名遐迩的“醉仙楼”老板娘，此刻却像一个精明到骨子里的商人，她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将一份烫金的卷轴甩在烈焰·狂战面前。
“夜盟战将待遇表，自己看。”
卷轴自动展开，上面的条款足以让任何一个顶级玩家疯狂：归降者，既往功勋翻倍计入夜盟贡献；顶级功法、稀有材料优先兑换；所有公会战争，战后分红独占三成！
沈月棠的红唇吐出冰冷而诱人的话语，带着一丝轻蔑的冷笑：“你在凌霄拼死拼活，一年到头，连一张保命用的‘破妄符’都领不全吧？夜盟，不跟你讲什么虚无缥缈的忠心，我们只讲实实在在的利益。你有多大本事，就拿多大好处。”
烈焰·狂战暴怒的眼神，在看到那份待遇表时，一点点凝固。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份待遇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为凌霄·风卖命十年都换不来的东西。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许久，他那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沙哑的嗓音，终于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丝决绝。
“我要见他。”
密苑的门再次被推开，林夜阑缓步而入，未带一兵一卒。
他肩上，那只通体赤红、仿佛由火焰凝成的小兽“赤影”正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当林夜阑走近时，赤影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毛发倒竖，竟从他肩头一跃而下，化作一道红光扑向了被锁住的烈焰·狂战。
“会长小心！”
“保护会长！”
周围的夜盟精英大惊失色，纷纷拔出武器，却被林夜阑一个抬手制止。
所有人都以为赤影是要攻击这个曾经的敌人，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赤影扑到烈焰·狂战身前，却停了下来，它绕着他飞了两圈，鼻尖在他那焦黑的战铠上嗅了嗅，随即，一道稚嫩却清晰的意念，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你烧过我……也救过我……”
所有人都愣住了。
烈焰·狂战更是如遭雷击。
一段被他遗忘在角落的记忆，伴随着这句童稚的话语，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那是很久以前，赤影尚在岩浆中孕育，还是一颗火灵蛋。
他与敌人在火山深处激战，狂暴的战技引得岩浆喷发，一颗不起眼的火灵蛋被冲刷出来，眼看就要被更狂暴的岩浆乱流吞噬。
当时他激战正酣，一面巨大的战铠护盾被击飞，恰好落在蛋前，为它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战铠被岩浆烧得通红，灼伤了蛋壳，却也阴差阳错地保护了它。
他从未在意过这件事，甚至早已忘记。可这只小火兽，竟然还记得！
林夜阑走到他身边，轻轻抚摸着赤影的头，轻声道：“它记得你。”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忠诚是假的，功绩是空的，唯有这份无意间的善缘，跨越了阵营与仇恨，被铭记至今。
烈焰·狂战眼眶骤然通红，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汉子，此刻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崩塌与重塑。
他猛地挣脱了已然松动的锁链，不是为了攻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单膝重重跪在林夜阑面前，头颅深深垂下。
“从今往后……我，烈焰·狂战，为夜盟而战！”
声音铿锵，掷地有声，焚尽了旧日的迷梦，燃起了新生的火焰。
林夜阑微微颔首，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截古朴的木枝，木枝上仿佛有凤凰虚影流转，正是神木“凤凰木”。
他引动凤凰木的火灵，一缕纯净到极致的赤金色火焰在他指尖跳跃，随即，他以指为笔，以火为墨，在烈焰·狂战的掌心画下了一个繁复而威严的印记。
赤金火印亮起，灼热却不伤人，仿佛与烈焰·狂战的火灵之体完美融合。
系统提示音，在所有在场的夜盟成员耳边同时响起：
【叮！
玩家“烈焰·狂战”正式加入“夜盟”，忠诚度锁定！
解锁“火战将”专属称号，全盟成员火系技能效果+5%！】
苏清瑶上前一步，清冷的声音响彻全场：“即刻起，原‘狂战团’成员，凡愿归顺者，整编为‘赤焰卫’，由战将‘烈焰·狂战’全权统御！”
欢呼声，响彻密苑。
夜深人静。
林夜阑独自一人站在书房，他面前的桌案上，静静地放着一个由寒玉打造的匣子。
匣中，正是从烈焰·狂战体内剥离出的“蚀魂锈”。
这些暗红色的锈迹此刻不再是锁链形态，而是在玉匣的寒气压制下，化作一滩粘稠的液体，微微震动着。
忽然，那滩锈火液体表面泛起波澜，缓缓蠕动着，竟拼凑出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心可换主……那你，可换命？”
字迹中透出无尽的怨毒与嘲弄，仿佛来自某个深渊彼端的凝视。
林夜阑的目光落在玉匣上，手指轻轻抚过冰冷的匣身，低声自语，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命不在我，也在——不在我。”
话音落下，他拿起桌案上那截用剩下的凤凰木，转身走向夜盟主峰之巅。
月光如水，山风凛冽，他立于崖边，手持神木，俯瞰着脚下万里河山，以及……那片即将被战火点燃的广袤大陆。
一场席卷整个服务器的风暴，正在他的指尖悄然酝酿。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