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着铁锈味在靶场里打转，头顶那块锈得快散架的铁皮棚子被吹得哐当响，像极了恐怖片里即将蹦出鬼的前奏。
苏牧站在空荡荡的靶场中央，寸头被风吹得微微扬起，耳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眯了眯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带——里面还装着他那口立下汗马功劳的平底锅。
“不对劲，太安静了。”他低声说，语气轻得像在自言自语，实则每一根神经都绷成了弓弦。
王珑紧紧拽住他袖角，指尖都有些发白，声音压得极低：“会不会……是红玫瑰设的局？听说她以前在战地搞过‘请君入瓮’那一套。”她脑子里已经自动脑补出一幅画面：神秘女特工布下天罗地网，只为引诱昔日对手现身。
苏牧摇头，嘴角却勾起一丝笑：“东方盈要是想动我，不会用短信，也不会选这种连监控都没有的破地方。”他顿了顿，眼神微闪，“她会直接从天而降，一脚踹我脸上，顺便说句‘任务代号：揍苏牧’。”
王珑忍不住噗嗤一笑，紧张感稍稍缓解。
可就在这时，远处轰鸣声由远及近，像是几十台拖拉机集体起义。
紧接着，三轮摩托的破音喇叭开始嘶吼《最炫民族风》，节奏感拉满，画风却崩得稀碎。
“来了。”苏牧眯眼望向尘土飞扬的路口。
三辆改装三轮摩托呼啸而来，车斗里乌泱泱挤着三十多个混混，手里挥舞着钢管、铁链、菜刀，甚至还有人举着拖把——也不知道是不是黑豹的复仇执念太深，连武器都带着仪式感。
为首的黑豹跳下车，满脸横肉在车灯下显得格外狰狞，脖子上还贴着膏药——显然是上次跪出的后遗症。
他狞笑着指向苏牧：“上次你运气好！这次我看你还拿锅敲不？！”
弹幕早已炸裂。
【我靠，这阵仗是打算拍《战狼之城市混混篇》？】
【主播快跑！这次不是单挑是群殴！】
【建议开启“锅神降临”皮肤，大招：锅气冲天！】
苏牧叹了口气，像是被吵醒的社畜面对加班通知：“我说你们能不能换个新招？天天钢管铁链，审美疲劳了知道吗？”
说着，他竟主动往前走了两步。
王珑吓得一把捂住眼睛，只从指缝里偷看：“主播你要干嘛？！这是送人头啊！”
苏牧没理她，弯腰从地上捡起半截旧木棍，像极了和平精英里刚落地没枪的萌新。
他高高举起，对着镜头咧嘴一笑：“兄弟们，今天咱们玩个新规则——谁先让我流血，我直播跪下道歉，外加连播三天《学猫叫》！怎么样，刺激不？”
弹幕瞬间炸成烟花。
【主播你疯了吧？！】
【这赌注也太狠了！他要是真跪了我直播倒立吃辣条！】
“来啊！”苏牧朝人群勾勾手指，动作潇洒得像在夜市摊前喊老板加肠加蛋。
混混们怒吼着一拥而上，钢管砸下带风，铁链甩出呼呼作响。
可下一秒，画风突变。
苏牧身形一矮，如猎豹般切入人群，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他不躲不闪，反而主动迎上，每一击都精准得像外科手术——指尖点在对方肩井穴，脚尖轻挑膝盖内侧，肘击只打肋下软肉，既不骨折也不见血，却让人瞬间失去战斗力。
“这位哥，你左肩有点僵啊，建议去理疗。”他一边拆招一边点评，语气像极了健身房私教。
“这位兄弟，你膝盖旧伤没治彻底吧？雨天肯定疼。”他又顺手一个绊摔，对方直接躺平。
耳机里，郭蓉的声音都变了调：“主播你怎么连这个都听得出来？！你该不会是开了外挂吧？！”
“没开挂。”苏牧轻笑，脚步未停，“脚步拖沓，呼吸重三拍，是旧伤；出拳时肩膀先动，是肌肉记忆错乱；还有那位穿花裤衩的大哥——你昨晚肯定熬夜打游戏，反应慢了0.3秒。”
郭蓉：“……这TM是人？这是AI吧！”
十分钟不到，地上已躺满哀嚎的混混，个个动弹不得，却真没一个人流血。
黑豹站在最后，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绿，眼看大势已去，转身就想溜。
苏牧目光一凝，嘴角微扬。
下一秒，他腾身而起，一脚精准踢在黑豹屁股上。
“啊——！”黑豹惨叫一声，整个人像炮弹般飞进靶场角落的沙坑，溅起漫天黄尘。
他挣扎着爬起来，满脸灰土，头发炸成鸡窝，活脱脱一尊刚出土的文物。
苏牧慢悠悠走过去，蹲下，拍了拍他脏兮兮的脸，声音轻得像在哄小孩：
“记住，下次想报仇……”苏牧蹲在沙坑边，手指还在黑豹脏兮兮的脸颊上轻轻拍了两下，动作温柔得像在哄幼儿园捣蛋的小朋友。
月光斜洒，把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冷，寸头下的耳钉闪了下光，像狼王巡视完领地后的回眸。
“记住，下次想报仇——”他顿了顿，嘴角一挑，“先练练核心力量，不然连沙坑都飞不进，多丢人。”
弹幕当场笑疯。
【主播这是在给混混做体能诊断吗？】
【建议申遗：中国民间非遗传武大师——苏牧】
【核心力量？我核心还没你脚底板硬！】
【这哪是打人，这是做公益！不良少年心理重建项目启动！】
苏牧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顺手掏出手机，镜头一转，直接开播：“家人们，刚才这段免费教学，记得点赞收藏，转发到家族群，标题我都帮你们想好了——《不良少年改造指南第一课：什么叫“打服不打死”》。”
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场以一敌三十的“群殴教学”只是晨练热身。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拳、每一脚，都精准控制在“失去战斗力”与“不造成永久伤害”之间。
这不是仁慈，是克制——一种从尸山血海里磨出来的本能。
耳机里，郭蓉还在喘气：“牧神……你是不是偷偷开了‘现实版透视’？怎么连谁熬夜打游戏都知道？”
“没有透视，只有观察。”苏牧笑了笑，目光扫过满地哀嚎的混混，“心跳频率、肌肉张力、眼神涣散程度……这些比弹幕还明显。”
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SUV静静停在废弃工厂后巷。
车窗半降，老李的手下正用高清夜视仪录下全过程，手都在抖：“队长……那小子……动作快得像鬼！三十个人，十分钟，全放倒，没一个流血……这不是人，是兵器谱上写的‘活体兵器’吧？”
老李在对讲机那头沉默三秒，只回了一句：“盯紧点，别跟丢。上面要是问起，就说……我们在追查一起‘超常体能现象’。”
这边，苏牧收起手机，转身走向王珑。
她一直站在原地，眼睛亮得像夏夜的星，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复杂。
“你刚才……明明可以更快解决的。”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为什么拖那么久？故意给他们机会？”
苏牧脚步微顿。
夜风掠过靶场，吹起他额前的短发，露出那双平时总带着坏笑、此刻却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望着远处一片荒芜的工业区，像是在看某个遥远的过去。
“我不想让他们彻底废掉。”他声音低了些，几乎被风卷走，“毕竟……我也曾是个差点走错路的人。”
十年前，他还是新兵时，也曾被人围在训练场角落，拳头攥得发抖，眼里全是戾气。
是教官没打他，而是递了瓶水，说：“你想打人，是因为你觉得世界对你不公。但真正的强者，不是打得最狠的，是能收得住的。”
那瓶水，比任何一堂格斗课都管用。
王珑怔住了。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总在直播里学鸡叫、拿平底锅当吉他弹的男人，骨子里藏着一片她看不懂的深海。
就在这时——
“叮。”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那个未知号码。
苏牧低头，屏幕亮起，只有一行字：
“你没来，我在等你一个人。”
风突然静了。
他盯着那条短信，眼神一点点冷下来，像极寒天气下缓缓结冰的湖面。
嘴角那抹惯常的坏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野兽般的警觉与……兴奋。
“等我？”他低声自语，指节轻轻敲了敲屏幕，“这次，换我来找你。”
月光下，他的影子仿佛比刚才更长了些，像一头终于嗅到猎物踪迹的孤狼，缓缓抬起头，望向城市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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