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时，姜堰才从修炼中回过神。
丹田内的灵力比昨夜浑厚了数倍，运转间如溪水流淌般顺畅。他抬手挥出一剑，淡青色的灵光随剑势划破晨雾，在院中的青石上留下一道浅痕——这是炼气二层修士才能凝聚的灵力外显。
三年了，他困在炼气一层整整三年，如今竟一夜突破。
姜堰低头看向掌心的古玉，玉牌已恢复了平日的暗沉，唯有指尖残留的余温提醒着他昨夜并非幻梦。《炼狱决》三个字像烙印般刻在脑海里，宗门禁书目录里的记载再次浮现：修炼此功者，初期进境神速，后期却会因灵力驳杂反噬自身，最终爆体而亡。
“邪功么……”他摩挲着玉牌上的纹路，喉间泛起苦涩。
可若没有这邪功，他连参加大比的资格都岌岌可危。宗门大比三年一次，年满十六仍未晋入炼气三层的外门弟子，会被遣返回乡。再过半月，便是他的十六岁生辰。
门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姜堰迅速将古玉藏回怀中，推门时正撞见林晚提着食盒站在石阶下，发梢还沾着晨露。
“姜师兄，我猜你该饿了。”她将食盒递过来，目光扫过院中那道剑痕，眼睛亮了亮，“你的灵力……”
“侥幸突破了。”姜堰接过食盒的手有些发烫，避开了她的视线。
林晚却笑得眉眼弯弯：“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她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塞给他，“这是我托后厨留的桂花糕，大比前要好好补补。”
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姜堰捏紧了油纸包。他知道林晚的父亲曾是内门长老，三年前因触犯门规被废去修为，她才从内门弟子沦为杂役。可她从未怨怼过谁，总像株迎着风的梧桐，透着股韧劲。
回到屋中，他打开食盒的瞬间，动作猛地一顿——里面除了清粥小菜，还有张折叠的纸条。展开来看，是林晚娟秀的字迹：“李虎今早约了人在演武场后巷堵你，小心。”
姜堰眸光沉了沉。李虎是外门弟子里的刺头，仗着炼气二层的修为，常带人欺凌弱小。昨日在演武场，便是因嘲笑他“三年原地踏步”，才动了手。
他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点燃，灰烬落在掌心时，已握紧了剑柄。
演武场后巷阴暗潮湿，青苔爬满了石壁。姜堰刚拐过拐角，就被五道身影堵住了去路。李虎叼着根草棍站在中间，手腕上缠着绷带——那是昨日被他拼死反击时所伤。
“哟，这不是我们‘万年一层’的姜大少吗？”李虎吐掉草棍，笑得不怀好意，“听说你突破了？正好，让爷瞧瞧你这炼气二层，够不够格挨揍。”
四人狞笑着围上来，灵力波动皆是炼气一层的水准。姜堰握紧剑柄的手却忽然松开，丹田内的灵力随着心念流转，那缕源自《炼狱决》的精纯气息，竟隐隐泛起了嗜血的冲动。
“一起上吧。”他声音很轻，却让李虎等人愣了愣。
“找死！”李虎率先挥拳打来，拳风带着炼气二层的灵力威压。姜堰侧身避开的瞬间，指尖悄然触到怀中的古玉，一丝灵力顺着经脉涌入玉牌——
没有灼热，没有黑气，只有一股微弱的吸力顺着手臂蔓延。当他的拳头撞上另一名弟子的胸口时，对方体内的灵力竟顺着接触点，被硬生生拽出了一缕！
那弟子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竟直接从炼气一层跌回了练气期！
李虎等人吓了一跳。姜堰自己也心头剧震，看着指尖残留的淡淡灵力，终于明白《炼狱决》的“噬灵”二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邪门！”李虎啐了一口，招呼着剩下三人齐上，“废了他！”
姜堰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他故意卖了个破绽，任由一名弟子的掌风拍在肩头，同时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古玉的吸力骤然变强，那弟子体内的灵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入他的经脉，被《炼狱决》瞬间炼化，融入丹田。
炼气二层的灵力在体内翻涌，甚至隐隐有了冲击三层的迹象！
转瞬间，又有两人被吸走灵力，瘫软在地。李虎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却被姜堰一把抓住后领。
“你……你练了什么妖法？”李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姜堰看着他眼中的恐惧，忽然想起三年前父亲临终前的模样。那时父亲也是这样，浑身灵力被抽干，只剩一具空壳。
他猛地松开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滚。”
李虎连滚带爬地跑了。姜堰望着自己的手掌，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那些被吞噬的灵力余温。他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石壁上，喉间涌上腥甜——强行吞噬灵力的后遗症，终究还是来了。
“姜师兄！”
林晚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她提着药箱跑来，看到地上瘫软的三人，又看向姜堰渗血的嘴角，眼圈瞬间红了：“你怎么样？我就知道他们会下狠手……”
她蹲下身想为他处理伤口，却被姜堰按住了手。他的掌心滚烫，烫得她心头一跳。
“我没事。”姜堰移开目光，声音有些沙哑，“大比之前，别再来找我了。”
林晚愣住了，睫毛上的水珠凝而不落：“为什么？”
“我……”姜堰喉间发紧，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终究没能说出那句“我练了邪功”。他只是站起身，踉跄着往巷外走，“别再来了。”
身后的脚步声没有跟上来。姜堰走到巷口时回头望了一眼，林晚还蹲在原地，身影被晨光拉得很长，像株被雨打湿的梧桐，孤零零的。
他握紧怀中的古玉，转身快步离去。
半月后的大比，他必须赢。
哪怕代价是，成为自己曾经最唾弃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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