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的内阁大殿还浸在晨雾里，汉白玉台阶上凝着层薄霜，李青玄踩着台阶往上走时，后颈的金疮药被冷风一激，凉得他直缩脖子——苏慕言那家伙昨天非说他膏药颜色太丑，硬塞了张绘着锦鲤的新膏药，此刻锦鲤尾巴正贴在他后颈，活像条要往衣领里钻的鱼。
“青玄。”楚昭突然在身后轻咳一声，玄铁刀的刀鞘在他腰间撞出清响。
李青玄转头，就见这位刀客正盯着他的袖口——那里鼓鼓囊囊塞着个纸包，“笑气符带够了？”
“楚哥你这话说的，”李青玄把纸包拍得啪啪响，“我今早特意多卷了三张，保准让顾家那些酸秀才们笑到腿软。”他又瞥向走在最前的苏慕言，那家伙正捏着折扇敲掌心，每敲一下就有张密信从袖中滑出，整整齐齐码在托盘里，“慕言，林婉柔她娘的往生牌带了没？”
“在锦盒最底层。”苏慕言头也不回，“李怀恩的令牌压着，跑不了。”他脚步一顿，目光扫过殿门口悬着的“协理阴阳”鎏金匾额，“皇帝已经到了，收敛点。”
话音未落，殿内便传来宦官尖细的唱喏：“圣武皇帝驾到——”
李青玄的后颈瞬间绷直。
他见过皇帝的画像，金冠龙袍，眉目端方得像块玉，但此刻真正站在丹墀下，看着那道明黄龙纹从朱漆屏风后转出，他突然想起系统面板里那句提示：“历史修正任务中，皇帝为关键NPC，好感度低于30将触发BE。”
“臣等参见陛下。”三人均下拜，李青玄的额头几乎要贴到地砖——倒不是因为敬畏，而是他余光瞥见赵如海正站在东侧廊柱下，那御史官服的下摆沾着星点墨迹，像是连夜写弹劾折子蹭上的。
“平身。”皇帝的声音带着晨起的低哑，“今日召卿等前来，是为顾清源一案。”他抬手指向左侧站得笔直的李文远，“顾爱卿的门生李文远有本要奏。”
李文远“扑通”跪了下去，袖子里抖出卷素帛，声线里还带着哭腔：“陛下！
顾大人辅佐您整吏治、兴水利，三年间修了十八条运河，哪条不是利国利民？
如今有人说他通敌，分明是构陷忠良！“他抹了把眼角，素帛上晕开团淡墨，”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顾大人绝无叛心！“
李青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素帛他昨晚在苏慕言的《大乾律例》里见过，分明是顾清源当年为河工贪墨的账册抄本，李文远倒好，拿哭丧的架势当护身符。
赵如海适时跨出一步，官靴碾得地砖“咔”响：“陛下明鉴！
此三人不过是书院学子、江湖刀客、无名幕僚，竟敢在朝堂上指摘内阁首辅，若不严惩，恐长小人构陷之风！“他话音未落，目光便扫向李青玄腰间的银杏叶信物，”臣更怀疑，他们持有的...特殊信物，来路不正！“
李青玄摸了摸腰间的信物，突然笑出声。
他昨晚翻系统面板时，刚好抽到了“逻辑笑弹”——这玩意儿能让人在三息内失去语言逻辑，把真心话当场面话说。
此刻他的指尖正抵着袖中纸包，笑弹的火药味混着金疮药的薄荷香，在鼻腔里炸开股恶作剧的甜。
“赵大人说我们构陷忠良？”李青玄往前跨了半步，故意让袖中纸包蹭过赵如海的官服下摆，“那顾大人与玄冥国的密信，怎么会藏在内阁密档第三层？”他从苏慕言的托盘里抽出张泛黄信笺，“信里写‘秋粮入仓时，开北城门放三千玄甲’，这是忠臣该干的事？”
李文远猛地抬头，眼眶红得像要滴血：“无稽之谈！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李青玄打断他，手指悄悄勾住纸包封口。
他能感觉到楚昭的目光正落在自己后颈，那是刀客在确认他是否越界；也能看见苏慕言的折扇停在半空，那是谋士在计算最佳时机。
而赵如海还在瞪他，官服上的墨迹随着呼吸起伏，像只张牙舞爪的墨蝶。
“赵大人问我们有何资格质疑内阁首辅，”李青玄突然提高声音，指尖一松，笑弹的药粉随着穿堂风飘向赵如海，“那我倒要问问——”
“我赵如海一生清廉，只爱银子不爱权！”
赵如海的声音突然拔高，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乱飞。
他瞪圆眼睛捂住嘴，官服下的手指死死抠住腰带，可话还是止不住往外冒：“去年收顾府二十箱金叶子，后年还打算在扬州买座院子，门匾要刻‘财源广进’！”
殿内先是死寂，接着爆发出哄笑。
老臣李崇文扶着朝珠直拍大腿，连皇帝都抿着嘴偏过头，龙袍下的指尖敲了敲御案——那是强憋笑的动静。
李文远的素帛“啪”地掉在地上，他盯着赵如海涨成猪肝色的脸，喉结动了动，突然吼道：“你们竟敢用邪术污蔑朝堂！”
李青玄摸着后颈的锦鲤膏药，看着李文远颤抖的指尖，突然觉得这幕戏比他当搞笑主播时的直播间还热闹。
楚昭在他身侧低笑，玄铁刀的刀鞘轻轻撞了撞他的小腿；苏慕言的折扇“唰”地展开，遮住了嘴角的算计——他们要的，就是这阵乱。
李文远的吼声响彻大殿时，李青玄瞥见皇帝的目光扫过托盘里的往生牌，又落在他腰间的银杏叶上。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李文远脚边投下片光斑——那光斑里，正躺着半张被踩皱的密信，墨迹未干，隐约能看见“玄冥”二字。
“放肆！”殿外突然传来宦官的呵斥，李怀恩的身影从殿门处闪过，断剑在他腿侧撞出轻响。
李文远的吼声戛然而止，他望着李怀恩腰间的断剑，又看了看皇帝逐渐冷下来的眼神，喉结动了动，最终攥紧了拳——
这出戏，才刚唱到高潮。
李文远的脖颈青筋暴起，刚要喊“邪术”二字，突然喉间一痒——李青玄今早特意在笑气符里掺了点薄荷粉，专克文人端着的腔儿。
他瞪圆眼睛，话头就拐了弯：“我...我爱顾清源，像爱我爹一样！”
殿内哄笑声炸成一团。
老臣李崇文正往茶盏里倒茶，手一抖，半盏碧螺春全泼在朝服上，花白胡须都沾成了绺：“胡言乱语！
成何体统！“他拍得案几咚咚响，震得茶盏里的水直晃，倒像在给笑声打拍子。
李文远急得直跺脚，越急越说不利索：“他、他去年中秋送我八盒月饼，比我亲娘送的还多！”这话一出，连皇帝都没绷住，龙袍下的肩膀抖了两抖——李青玄眼尖，看见御案下皇帝的脚尖正轻轻点地，分明是憋笑憋得难受。
“够了。”楚昭突然开口，玄铁刀的刀鞘“当啷”磕在汉白玉地面，清响像根针戳破了喧闹。
他抱臂站着，刀穗上的红缨子随着呼吸轻颤，“要证据？”他抬下巴指了指苏慕言怀里的托盘，“顾首辅给玄冥国主的密信副本，内阁存档第三层右数第七格，昨日刚由李怀恩大人取来。”
苏慕言适时展开手中的素帛，墨迹未干的字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北城门守将王雄，八月十五子时开闸放船——船里装的是玄甲，还是河沙？”他指尖划过“玄铁”二字，抬头时眼尾微挑，“张大人，您当年可是亲手给顾首辅批过‘河工加急’的朱笔。”
张子然的脸“唰”地白了。
这位向来中立的内阁幕僚后退半步，官靴后跟磕在殿柱础石上，手指抖得差点捏不住朝笏：“这...这绝非忠臣所为！”他突然拔高声音，像是要把自己从泥里拔出来，“臣、臣早觉顾大人近年行事逾矩，只是不敢...不敢妄言！”
皇帝的龙眉终于竖成了两把刀。
他“啪”地拍在御案上，震得龙涎香炉里的灰烬簌簌往下掉：“传朕口谕，大理寺即刻封顾府，御史台查抄内阁旧档！”他目光扫过瘫在地上的李文远和赵如海，“这两个，先押进诏狱！”
赵如海的官服下摆还沾着墨蝶似的痕迹，此刻正抱着柱子哭嚎：“陛下明鉴！
臣收的是二十箱金叶子不假，但都捐给善堂了！“李文远更惨，被两个侍卫架着往外拖，还在嚷嚷：”顾大人说月饼里藏着密信！
我、我真没偷吃！“
李青玄摸着后颈的锦鲤膏药，看两人被拖出殿门时撞翻了香案，铜炉滚到他脚边，飘出的烟圈歪歪扭扭，倒像李文远刚才那通胡话。
楚昭的玄铁刀在他身侧轻晃，刀客低笑：“你这笑弹，比我砍三刀都管用。”
“那是。”李青玄挑眉，瞥见苏慕言正把密信重新收进锦盒，盒底露出半角林婉柔绣的并蒂莲，“我昨天抽系统奖，特意选了‘逻辑紊乱’属性——让他们把真心当疯话，疯话当真心。”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楚哥你那刀敲地的动静，比我笑弹还吓人。”
楚昭没接话，目光却扫过皇帝。
此刻圣驾前的宦官正捧着茶盏，皇帝端起来抿了口，又悄悄把茶盏往李青玄方向推了推——李青玄记得系统面板里皇帝的好感度，今早还是35，现在已经跳到42了。
“今日朝会，散。”皇帝起身时，龙袍金线在晨光里泛着暖光。
他经过李青玄身边时顿了顿，声音轻得只有三人能听见：“御史台的旧档...你们明日去查。”
李青玄刚要应，耳畔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音，像只小蜜蜂在脑壳里嗡鸣：“叮——历史修正进度+20%。
新任务触发：调查御史台密档，寻找顾清源余党暗线。
任务奖励：随机高级技能抽奖券×1。“
他后颈的锦鲤膏药突然痒了起来，像是那条鱼正甩着尾巴催促。
楚昭已经摸上了玄铁刀的刀柄，苏慕言的折扇“唰”地收拢，三双眼睛在殿内晨光里一对——这出朝堂戏刚唱完半场，御史台的密档里，怕还有更精彩的戏码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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