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稷下学宫的杏坛前围满了学子。
连廊下的古柏被挤得沙沙作响,有小书童举着糖葫芦踮脚张望,糖渣子簌簌落进前座学子的衣领里——那学子正搓着掌心汗,盯着高台上蒙着青布的案几。
案后坐着七位书院高层,李元清居中,乌木茶盏里的碧螺春早凉透了。
王怀安被两个青衫执事架上来时,官靴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他昨夜大概没睡,眼泡肿得像两颗发面馒头,见着台下攒动的人头,喉结滚了两滚,突然拔高嗓子:掌院!
我要申诉!
昨日那些都是伪造的——
伪造?苏慕言从人群里走出来,袖中七张纸被晨风吹得哗啦响,王学士且看这第三张。他展开林夫人的云纹信笺,您私藏三年,信角被虫蛀了两个洞,左边那个是去年梅雨季蛀的,右边那个...他指尖点在泛黄的纸角,是您上月十五夜读时,被烛泪烫焦的。
王怀安的脸刷地白了。
他想起那日贪看地契,烛台歪倒时手忙脚乱去扑的模样——这小崽子连烛泪的位置都查得明明白白?
还有这密信。李青玄晃着从暗格里摸出的玉佩,故意离王怀安半尺远,您说被礼部尚书胁迫,可昨夜您抱着暗格喊我的知州大印时,这玉佩都被您攥出包浆了。他学王怀安昨夜的哭腔惟妙惟肖,台下学子哄堂大笑,有个胖书生笑得拍大腿:真跟我家老仆丢了银钱似的!
王怀安额角青筋直跳,突然扑向李元清:大人!
他们是绑定者!
是扰乱历史的异端!
杏坛霎时安静得能听见露水滴落的声音。
李青玄挑眉,手指敲了敲腰间的系统面板——这老东西倒会扣帽子。
他冲楚昭使个眼色,后者抱臂冷笑,刀鞘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
绑定者?李青玄拖长音调,从袖中摸出个巴掌大的青铜镜,那您老是什么?
历史的蛀虫?他转动镜柄,镜面突然泛起金光,王怀安与礼部尚书的密信原件唰地投影在半空。
墨迹未干的地契换官四个大字,在晨雾里像团烧红的炭。
系统提示:任务进度100%,积分+200。
李青玄耳尖动了动,忍住笑——这系统倒是会挑时候。
李元清的惊堂木重重拍下,震得茶盏里的浮叶都跳起来:王怀安!
私藏遗物、权钱交易、污蔑同僚!他指着投影里的密信,证据确凿,即日起革去学士之职,移交大理寺!
台下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有学子把书袋抛向空中,有小书童举着糖葫芦蹦跶,连向来严肃的讲经阁老都抚须轻笑。
王怀安被执事拖下去时,鞋跟在台阶上磕出一溜白印,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声音越去越远。
青玄!
李青玄刚要溜,被个扎双鬟的姑娘拦住。
是书院话本子社的柳若雪,怀里抱着个牛皮纸本,笔尖还沾着墨:你方才那套烛泪虫蛀论太妙了!
我记了整整三页,打算叫《青玄舌战录》——
打住打住!李青玄后退两步,这要传到礼部...哎你别跑啊!他望着柳若雪蹦跳着跑远的背影,挠了挠乱发,得,我这是要被礼部盯上了?
楚昭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刀鞘上挂着个绣着并蒂莲的锦盒。
他晃了晃盒子,青铜锁扣撞出细碎的响:林小姐的遗物。
李青玄望着那锦盒,突然收了笑。
晨雾散了些,阳光透过古柏的枝桠落下来,在锦盒上投下斑驳的影。
远处传来编钟的清响,是书院开午课的钟。
他拍了拍楚昭的肩:走,送东西去。
楚昭点头,手按在刀把上转身。
李青玄望着他的背影,又摸了摸腰间的系统面板——任务完成了,可这大乾的水,才刚湿了鞋尖呢。
林婉柔的绣楼在学宫后巷。
楚昭站在朱漆门前,指尖刚要叩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门吱呀开了条缝,露出半张素白的脸。
她盯着他手中的锦盒,眼尾慢慢红了,像春末最后一朵海棠。
这是...我娘的?
楚昭把锦盒递过去。
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盒盖上镀了层金边。
他望着她颤抖的手指抚过盒上的云纹,突然想起昨夜李青玄说的话:有些遗憾,总得有人帮着补。
风掀起她的衣袖,露出腕间一圈淡青的勒痕——是继母王氏昨日拽她去祠堂时掐的。
楚昭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林婉柔打开锦盒的瞬间,一串珍珠项链在晨光里闪了闪。
她的眼泪啪嗒掉在珍珠上,溅起细小的光。
她捧起那枚熟悉的玉佩,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缠枝莲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娘...我终于...终于
巷口的槐树上,新蝉开始鸣第一声夏。
楚昭退后半步,转身要走,却听见她轻声说:谢谢。
他脚步顿了顿,没回头。
阳光落进他的刀鞘,映出一点冷冽的光——像极了昨夜密信上那滴未擦净的血。
林婉柔的指尖在珍珠项链上轻轻游走,那串母亲当年及笄时的陪嫁,此刻正贴着她发烫的掌心。
阳光透过绣楼的雕花窗棂,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泪珠落进珍珠的间隙,倒像是把岁月里的尘埃都洗亮了。
“这是母亲亲手绣的香包。”她从锦盒最底层摸出个褪色的月白帕子,边角的并蒂莲针脚歪歪扭扭,“我小时候总说针脚像蚂蚁爬,她就笑着说……说等我嫁人的时候,要绣个最齐整的。”她吸了吸鼻子,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沾了星子,“青玄哥哥,昭哥哥,你们说……她是不是在天上看着我?”
李青玄蹲下来与她平视,故意用袖子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那必然是盯着呢!你看这太阳这么晃眼——”他突然掏出名画《簪花仕女图》的仿本抖了抖,“林夫人现在肯定在广寒宫嗑瓜子,跟嫦娥说‘我家阿柔比画里的姑娘还俊’!”
林婉柔破涕为笑,用帕子捂住嘴:“青玄哥哥又胡诌。”
楚昭站在门口,刀柄上的红绸被风掀起一角。
他望着林婉柔腕间的勒痕,喉结动了动,突然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抛过去:“金创药,继母掐的。”不等她反应,转身就要走,却被李青玄勾住脖子:“哎哎哎,系统提示响了没听见?任务完成!积分到账,抽奖走起!”
三人的系统面板同时亮起蓝光。
李青玄盯着“积分+500”的提示,手指在面板上戳得噼啪响:“哇哦!够换十颗笑气丹了!上次用那玩意儿整王氏,她追着我跑了三条街——”
“停。”苏慕言不知何时从巷口转出来,手里摇着把折扇,“先看抽奖。”他指尖划过面板,三个金色光团在三人头顶旋转,“青玄抽技能,楚昭抽道具,我抽信息卡。”
李青玄搓了搓手,闭眼猛拍光团。
“叮——获得技能:口吐莲花(可使目标在十分钟内无条件认同你说的话,冷却24小时)。”他睁眼时嘴角快咧到耳根:“这技能绝了!下次王氏再骂我,我就说‘您长得比貂蝉还美’,她得给我塞十盒桂花糕!”
楚昭抽中的是“淬毒解药包”,他捏着小纸包挑眉:“系统怕我砍人太狠?”
苏慕言的信息卡展开,上面浮着行小字:“王怀安私宅暗格有密信残页,收信人落款为‘云’。”他折起卡片,眼底闪过锐光:“云……大乾朝能单用一个‘云’字自称的,只有那位。”
“走!后山庆功去!”李青玄拽着两人往学宫后巷跑,“我让小书童藏了三坛桂花酿,还有新得的‘笑气糕’——吃了能笑出鹅叫那种!”
后山的老槐树下,三人围坐在石桌旁。
李青玄掀开食盒,粉色糕点上的糖霜簌簌往下掉:“这是我用积分跟御膳房小太监换的,说是加了笑气丹粉,吃三块能笑到邻居以为你中邪。”
楚昭捏起一块咬了口,喉结动了动:“甜得发齁。”话刚说完,突然“噗嗤”笑出声,刀鞘砸在石头上哐当响,“这什么味儿……像我弟偷喝可乐打出来的嗝!”
李青玄自己塞了两块,笑得直拍大腿:“哈哈哈哈楚昭你脸红了!平时板着脸像座冰山,现在——”他突然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我、我怎么看见苏慕言脑袋上长兔子耳朵?”
苏慕言正端着酒盏,闻言挑眉:“青玄,你该不是……笑气糕吃多了?”他话音未落,自己也“噗”地笑出声,折扇“啪”地掉在石桌上,“楚昭的刀鞘在跳舞!真的在跳!”
三人笑作一团,惊得树顶的乌鸦扑棱棱飞起来。
直到夜风卷着槐花香吹过,苏慕言才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正色道:“王怀安的密信残页……‘云’很可能指云章阁大学士。那老匹夫管着科举录榜,去年春闱就有学子状告试卷被换,最后却不了了之。”
李青玄打了个酒嗝,瘫在石凳上:“老苏你这根弦能不能松松?今天任务指标达标,明天再想办法不行吗?”他突然坐直,手指戳向苏慕言的额头,“再说了,咱们现在是‘历史喜剧天团’!科举舞弊案?小问题!到时候我用‘口吐莲花’哄主考官,楚昭砍翻打手,你……你负责在幕后设套!”
楚昭擦了擦刀,嘴角勾起极淡的笑:“倒可以试试。”
苏慕言望着三人发亮的眼睛,终于也笑了:“行,那就等你们把‘科举舞弊’演成‘喜剧现场’。”
夜色渐深,学宫的更夫敲起了三更鼓。
李青玄拍了拍腰间的系统面板,月光在上面投下细碎的光斑:“该送婉柔回林府了。王氏那老虔婆……指不定又在屋里盘算什么坏主意呢。”
楚昭把刀往腰间一挂:“我在前头走。”
苏慕言摇着折扇跟上:“我殿后。”
李青玄蹦蹦跳跳走在中间,突然回头冲两人挤眼:“哎哎,要是王氏今晚又罚婉柔跪祠堂……我就用‘口吐莲花’跟她说‘您跪得比戏台上的青衣还好看’,保准她当场把婉柔扶起来!”
三人的笑声撞碎了夜色,沿着青石板路往林府方向飘去。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街角,一道黑影缩在墙根,手中的密信被捏得发皱——“三绑定者已破书院案,速报云公。”
林府的朱漆大门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门楣上的“礼部侍郎府”金漆招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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