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
清脆空灵的铜铃声穿透破毡布的缝隙,如同冰冷的蛇,钻进洛桑的耳朵,缠绕上他紧绷的神经。
每一次铃响,都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在他右臂那枚蠕动发光的诅咒符文上,带来一阵尖锐的麻痒和刺痛!
左手掌心的沙漏印记也仿佛被激活,冰冷的“流沙感”骤然加速,像有无数细小的冰虫在血肉里钻行!
窝棚外,脚步声停住了。
风雪似乎也在这一刻屏息。
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洛桑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枯槁的右半边身体僵硬如石,完好的左臂肌肉紧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死死盯着那破败的“门帘”,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剧痛混合着极致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撕裂。
嘎吱——
覆盖着积雪的破旧毡布被一只骨节分明、肤色异常苍白的手轻轻掀开。寒风夹杂着雪粒子猛地灌入,带来刺骨的寒意。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立在窝棚入口
深红色的僧袍厚重古朴,仿佛浸透了岁月的尘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暗红,在昏暗的光线下近乎黑色。
宽大的斗笠压得很低,阴影完全覆盖了来人的面容,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
最引人注目的,是悬挂在他腰间的那串铃铛。
并非寻常黄铜。那铃铛的材质,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温润却死寂的惨白,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指骨精细打磨而成!
铃舌则是一小截漆黑的、带着细微螺旋纹路的角状物。
随着来者轻微的呼吸,骨铃无声晃动,但洛桑耳中那清脆诡异的铃声却依旧清晰!仿佛这声音并非源自物理震动,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
叮铃…叮铃…
铃声入耳,洛桑右臂符文的蠕动感瞬间加剧!皮肤下那些冰冷的“经文”仿佛彻底苏醒,疯狂地凸起、游走,带来钻心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掌心的沙漏印记更是灼热起来,那“流逝”的速度明显加快,他甚至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东西正被强行从印记中抽离!
“嗬…”洛桑痛苦地闷哼一声,身体因剧烈的内部冲突而微微痉挛。
红袍僧人似乎对他的痛苦毫无所觉,也没有踏入窝棚。
他静静地立在风雪中,斗笠微微转动,阴影下的“目光”如同实质,缓慢地扫过狭小、破败的空间。那目光冰冷、漠然,带着一种审视祭品般的非人质感。
最终,那目光定格在洛桑身上
“容器…”一个沙哑、干涩、如同砂砾摩擦的声音,从斗笠的阴影下飘出。声音不大,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直接盖过了风雪的呼啸和洛桑耳中的骨铃声。
洛桑的心脏猛地一沉!
容器!又是这个词!
“残破…污损…”红袍僧人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饥渴…需要…纯净…的…载体…”
纯净的载体?洛桑脑中瞬间闪过老僧的遗言——“它…会…找到…新的…容器…”!
难道…这个红袍僧,就是“饥渴”派来寻找或…“净化”新容器的使者?
红袍僧人缓缓抬起了那只苍白的手
他的手指异常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却透着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手掌摊开,掌心向上。
嗡!
一股无形、冰冷、带着强烈剥离感的力量,猛地笼罩住洛桑!
这股力量并非针对他的身体,而是精准地锁定了他掌心的沙漏印记和右臂的诅咒符文!
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钩子,狠狠刺入那印记和符文的深处,要将他与那“饥渴”的联系,连同他自身的一部分存在,硬生生地剜出来!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了洛桑的灵魂!那感觉比贝玛的时空剥离更加直接、更加残忍!
仿佛灵魂的皮肤被强行撕开,暴露出下面蠕动的、与“饥渴”相连的神经!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强行拉向一个冰冷、粘稠、充满了永恒索求的无底深渊!
与此同时,他右臂上的符文爆发出刺目的暗红血光!皮肤下的“经文”疯狂扭动,如同垂死挣扎的毒蛇,分泌出冰冷的粘液,试图抵抗那股剥离之力!
掌心的沙漏印记更是灼热得如同烙铁,印记中心仿佛出现了一个微小的、旋转的漩涡,疯狂地吞噬着洛桑的生命力和意志,试图加固与那“饥渴”的连接!
两股同样冰冷、却带着截然相反目的的力量,以洛桑的身体为战场,疯狂地撕扯、对抗!
噗!
洛桑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并非鲜红,而是带着一丝诡异的、粘稠的暗沉色泽,溅落在冰冷的草垫上,瞬间凝结成冰。
“抗拒…徒增…痛苦…”
红袍僧人的声音依旧干涩漠然,仿佛洛桑的痛苦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他摊开的手掌微微收拢,那股剥离的力量骤然增强!
洛桑感觉自己的灵魂要被撕成两半!
视野开始模糊,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极致的痛苦和无边的恐惧中摇摇欲坠。他完好的左手徒劳地在冰冷的地面上抓挠,指尖触碰到了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是那面彻底死寂的铜镜残片!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彻底拖入深渊的刹那——
被他鲜血溅到的铜镜残片,那布满裂纹、浑浊不堪的镜面,陡然…映出了一点光!
不是外界的火光,也不是符文的光芒。
而是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的…
银白色光点!
正是之前与洛桑时间尘埃融合、最终铸成银钉刺破血莲的那一点“银白之瑕”!
这点光芒在镜面深处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最后的求救信号。
紧接着,镜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荡漾开一圈圈涟漪!涟漪的中心,不再是洛桑自己的倒影,也不是这破败的窝棚景象!
镜中映出的,赫然是红袍僧人斗笠阴影下的…那片虚无!
然而,在铜镜那奇异“真实”的映照下,那片阴影被强行“照亮”了!
斗笠之下,并非一张人脸!
而是一片…不断蠕动、旋转的、由无数细小的、逆向旋转的“卍”字符构成的漆黑漩涡!
漩涡中心,两点极其微小的、散发着非人冰冷和贪婪的…幽蓝光点,如同深渊魔物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镜外的洛桑!
这景象只出现了一瞬!
“亵渎…之器…余烬!”
红袍僧人那干涩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暴怒!仿佛铜镜映照出的景象触碰了它最深的禁忌!
它猛地收回伸向洛桑的手,转而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厉啸,狠狠抓向地上那面映出它真容的铜镜残片!
速度快到极致!
然而,就在那青灰色的利爪即将触及铜镜的瞬间——
铜镜残片表面那点微弱的银白光点,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骤然熄灭!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布满裂纹的镜面,在红袍僧人利爪带起的劲风压迫下,彻底…碎成了齑粉!
细碎的晶体如同冰屑,四散飞溅,瞬间消融在寒冷的空气中。
那点映照“真实”的光芒,彻底湮灭了。
红袍僧人抓了个空,青灰色的利爪悬停在半空,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压抑着滔天的怒火。斗笠阴影下,那由逆向“卍”符构成的漆黑漩涡似乎旋转得更快,两点幽蓝光点闪烁不定。
窝棚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雪在门外呜咽,以及洛桑粗重痛苦的喘息。
红袍僧人缓缓收回了手,斗笠重新转向洛桑。
那股恐怖的剥离力量消失了,但冰冷的审视感更加强烈。
“残渣…尚有…余温…”它干涩的声音恢复了漠然,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评估?
“饥渴…的…印记…已…深入…骨髓…”
它微微侧身,宽大的红袍袖口中,滑落出一串由暗红色木珠和细小惨白人骨交替穿成的念珠。
它用那青灰色的手指,缓缓捻动着一颗刻满逆向经文的头骨念珠。
随着念珠的捻动,洛桑右臂符文的蠕动感虽然减弱,但那冰冷的“索求感”却更加清晰。
掌心的沙漏印记,流逝的速度并未减缓,反而像被注入了某种催化剂,变得更加“顺畅”起来。
“净化…需…仪式…”
红袍僧人捻动念珠的手指停在一颗异常光滑、仿佛被摩挲了千百年的惨白指骨珠上。“此地…污秽…需…洁净…之所…”
它缓缓退后一步,重新融入门外的风雪中,深红的僧袍在风雪中如同凝固的血块。
“跟上…”干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穿透风雪。
“或者…在此…化为…滋养…饥渴…的…尘埃…”
叮铃…叮铃…
诡异的骨铃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迫近灵魂。
铃声不再仅仅是带来刺痛,更仿佛带着一种催眠和引导的力量,拉扯着洛桑的意识,催促着他移动。
红袍僧的身影在风雪中并未走远,仿佛在等待。
洛桑瘫倒在冰冷的墙角,枯槁的右半边身体如同不属于自己,左半身剧痛钻心。
他看着地上那摊暗沉凝结的血冰,以及铜镜残片彻底消失的位置,心中一片冰冷。
铜镜最后的警示——那斗笠下的非人漩涡和幽蓝魔眼——如同烙印,深深刻在脑海。
跟上去?等待他的是成为“纯净容器”的“净化仪式”?还是更恐怖的结局?
留下来?在这破败的窝棚里,他残破的身体和灵魂,只会被掌中那加速流逝的“沙”和右臂深处蠢蠢欲动的“饥渴”彻底吞噬,化为尘埃。
风雪呜咽,骨铃清越。
在这片被遗忘的荒野,李洛桑挣扎着,用枯槁的右手和完好的左手,一点点支撑起残破的身体。
每一次移动,骨骼都在呻吟,诅咒都在低语。
他踉跄着,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朝着窝棚外,那深红僧袍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方向,迈出了沉重而未知的一步。
脚下,是冰冷的冻土和积雪
心中,是比风雪更刺骨的绝望
而前方,是骨铃声指引的,通往“净化”或彻底湮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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