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头，目光射向黑暗中的某个角落。
他的灵视中，那股声音的源头，正在疯狂地逃窜。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正试图从工厂的后门，仓皇逃离。
“你跑不掉的。”
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来自地狱的判词。
他抬起左轮，枪口，对准了那个正在逃窜的背影。
“砰！”
枪声，在空旷的厂房内，显得格外清晰。
一颗净化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击中了那个逃窜的背影。
没有惨叫。
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整个人在圣洁的白光中，被彻底蒸发，化为一捧飞灰。
空气中，只剩下硝烟与血腥味。
陈默收回左轮，转身，走向工厂大门。
……
刺鼻的臭氧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独特的、如同审判现场般的气息。
赵峰从装甲车上跳下，脚踩在废弃工厂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身后的林雅和几名技术员鱼贯而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像是即将走进一座被神明遗弃的坟墓。
这里太干净了。
干净得令人毛骨悚然。
除了地面上那些尚未干涸的、暗红色的喷溅状血迹，和几堆无法辨认成分的灰烬，什么都没有。
没有尸体，没有弹壳，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打斗痕迹。
一个技术员举着灵性探测仪，在空旷的厂房里来回走动，额头上的冷汗，比仪表盘上闪烁的指示灯还要密集。
“赵队……”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困惑而有些发颤，“读数……几乎为零。”
“这不可能！”另一名负责现场勘查的队员猛地站起身，手里捏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小块从灰烬里筛出来的、烧焦的骨片。
“我们五分钟前在这里侦测到的灵性爆发，峰值足以被评定为B级！能量反应堪比小型战术炸弹！怎么可能什么都留不下！”
赵峰没有说话。
他走到厂房中央，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捻起一撮地上的灰烬。
灰烬在他的指尖，化为最微不足道的粉末，随风而散。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荡起陈默在幸福小区楼道里说的那句话。
“你们处理现场，我处理源头。”
原来，这就是他的“处理”方式。
不是击杀，不是收容。
是抹除。
从物理层面，到能量层面，彻底地、不留痕迹地，将一切“异常”，从这个世界上，直接删除。
林雅走到他的身边，目光越过那些灰烬，看向厂房深处那个炸裂的金属容器。
“你看那里。”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冰冷。
赵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在那个金属容器的残骸旁边，散落着几张被血浸透，却没有完全损毁的文件。
一名技术员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拾起，用专业的设备吹干。
文件上，一个用鲜血绘制的、扭曲的螺旋符号，赫然在目。
那个符号，与他们在幸福小区404室，那个“第五人”血迹旁发现的，一模一样。
“血肉造物主……”技术员念出了文件上那几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字眼。
“这是一个邪教组织。”林雅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幸福小区的灭门案，只是他们无数场‘献祭’中的一场。”
“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赵峰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站起身，环视着这空旷、死寂，却又充满了无声信息的工厂。
他终于明白了。
陈默，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
当他们还在为幸福小区那C级的灵性残留焦头烂额，还在为“凶手是人”这个结论而震惊时，那个男人，已经单枪匹马，找到了这个邪教组织的巢穴。
然后，一个人，一把枪，将这里，夷为平地。
他们的仪器，他们的报告，他们的精英小队，在他面前，像一个幼稚的、可悲的笑话。
一种比面对任何诡异时都更加深沉的恐惧与无力，如同冰冷的海水，缓缓没过了赵峰的头顶。
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无法理解的怪物。
而是一个，将他们所有人的专业、骄傲与存在的意义，都踩在脚下，碾得粉碎的……人。
“赵队。”林雅转过头，看着他。“你现在还觉得，他需要我们的‘报酬’吗？”
赵峰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个男人拿走能量核心的动作，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那不是交易。
那是一种近乎于施舍的、对他们这些“官方组织”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蔑视。
赵峰的对讲机，在此时突兀地响起。
是总部的加密线路。
他木然地接通，将对讲机放到耳边。
“赵峰。”指挥官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关于‘夜城枪魔’，高层有了新的指示。”
“从现在开始，解除对目标的一切主动监控。”
“所有相关档案，提升至最高保密等级。”
“他的威胁评估……”对讲机那头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暂时，无法评估。”
赵峰放下对讲机，看着眼前这片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血腥现场。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林雅，收队。”
“我们不是警察，也不是调查员。”
“我们只是……收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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