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阳光从教室后门斜着照进来的时候，林晚照刚要抬脚尖，一下子就停住了。
前面有几个正叽叽喳喳咬耳朵的女生，一块儿转过头来，那眼神就跟带刺儿的针似的，“刷”地就扎过来了。
“林晚照！”离门最近的那个短头发女生从人群里挤出来，拿着手机就怼到林晚照脸前，手机屏幕上“林晚照涉嫌收受境外非法资金”这个热搜标题，看着就扎眼，“这是真的不？有人说你账户上星期进了五十万，打钱的是境外公司呢！”
林晚照往后退了小半步，后腰就碰到了冰冰凉的门框。
她眼睛往下一瞟，看了眼截图。
银行流水账号的尾号是打了码的，可转账备注栏里“晚晴集团”这四个字，明摆着是有人用PS硬给弄上去的前世公司名。
这时候教室里的议论声一下子就大起来了。
“我就说她最近咋这么能显摆呢！”“慈善会的事儿刚过去，这又出资金问题了，不会是一环套一环的局吧？”班长小夏躲在人群里，手指头搓着衣角，耳朵尖红得都快出血了。
昨晚她给周诗雅传“课后谈谈”这话的时候，也是这副德行。
林晚照的手指头轻轻碰了下耳垂，然后很快就放下了。
以前被人泼脏水的时候，她也是像现在这样站在董事会中间，听着别人说她“挪用公款”的事儿。
现在她看着这些年轻的脸，喉咙里忍不住冷笑起来。
周诗雅挑在仓库事件之后放料，这不明摆着是想把事情搞乱嘛，好让沈远舟的供词被舆论给盖过去。
“要是这事儿是真的。”她冷不丁地开了口，声音轻轻淡淡的，可就像把石子丢进了开水里似的，教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林晚照抬了抬眼睛，目光从举着手机的那个女生红红的眼尾上扫过（那肯定是昨晚熬夜刷帖子留下来的），又从小夏攥得都发白的手指关节上扫过（周诗雅肯定是拿住了她什么把柄），最后就落到教室后墙上的“诚信”标语那儿了，“我现在就不会在这儿站着了。”
“凭啥信你啊？”有人小声地嘟囔着。
林晚照从帆布袋里拿出平板，调出顾昭明大半夜发来的《伪造证据溯源报告》，然后投影到黑板上。
在那个数据流图里，伪造流水的生成时间精确到了秒，右上角还有“周诗雅常用修图软件”的水印，在阳光下面看着冷飕飕的：“这个报告啊，是计算机系的顾昭明同学帮我弄出来的。要是你们想看原件的话，下午两点，图书馆三楼会议室，我能把所有数据都公开。”
举着手机的那个女生慢慢地把胳膊放下来了，小夏的耳朵尖儿也从红变得煞白。
林晚照把平板收拾好，经过讲桌的时候，瞧见粉笔盒下面压着半张纸条——“放学后老地方，把林晚照带来”，字是周诗雅平时爱写的那种花体字。
午休的时候，风里夹着桂花香飘过来。
林晚照刚走到校门口呢，就被校报记者周慕凡给拦住了。
周慕凡抱着个相机，眼镜片后面的眼睛看着有点干涩，他说：“林同学啊，关于那笔资金的事儿……”
“行，你可以采访。”林晚照直接把他的话给打断了，然后从包里拿出个U盘递过去，“不过我想让校报把我的回应视频也一块儿发出来。这U盘里啊，有对伪造证据的技术分析，还有顾昭明同学签了名的证词呢。”
周慕凡接U盘的手一下子就停住了，问：“你这是早有打算啊？”
“周记者，昨天你在码头守着的时候。”林晚照眼睛看着他相机挂绳上江南大学的校徽，“我就让顾昭明偷偷进到造谣账号的后台去了。”其实她没说全，凌晨三点顾昭明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屏幕上还显示着“周诗雅微博小号关注该账号”这样的提醒呢，她没把这事儿告诉周慕凡。
周慕凡低着头看那个U盘，喉咙那里动了动，说：“那我下午就把稿子发出去。”
这时候，林晚照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了。
林晚照点开班级群，就看到赵子轩发的消息跟炸了锅似的：“我找到假账单的IP地址了！是金融系实验室的服务器！”
林晚照就在群里打字问：“谢婉仪教授的课大家上过没？”顾昭明那回复来得可快了，一下子就说：“她上礼拜布置了个叫‘模拟跨境投资’的作业呢，学生得登录实验室系统去模拟转账。江辰是课代表，有调数据的权限。”
林晚照就用指甲轻轻敲了敲手机壳。
以前苏晚被陈默算计的时候，用的手段也差不多，就是利用合作方系统的漏洞来伪造流水。
她朝着金融系教学楼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就拨了谢婉仪的电话。
“谢老师，我是林晚照。”电话一接通，她就听到那边有翻文件的沙沙声，“我想跟您聊聊那份‘银行流水’的事儿。”
“晚照啊？”谢婉仪的声音停了一下，“你等我十分钟，我这就过来。”
等到暮色都爬到教学楼屋檐的时候，林晚照抱着平板从楼里走出来了。
秋风把她的头发梢给吹起来了，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谢婉仪穿着米色的风衣，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响，平时梳得整整齐齐的盘发都散出来几缕，额角还沾着粉笔灰呢。
“晚照。”她站定了，胸口起伏得厉害，眼睛扫了一眼林晚照手里的平板，“这事儿啊……”她咽了下口水，“恐怕不是简单的误会。”林晚照瞅着她眼尾泛红的样子，突然就想起顾昭明之前讲过的事儿，谢婉仪的儿子去年在国外让人给骗了，差点就把家底儿都赔光了。
风裹着桂花香直往鼻子里钻，林晚照就听见自己说道：“谢老师啊，我得让您帮帮我呢。”
谢婉仪呢，手指轻轻捏着风衣的下摆，眼睛就盯着教学楼三楼那亮着灯的实验室窗户。
在那儿呢，江辰正趴在电脑前呢，键盘的光亮把他手腕上那潮牌手环照得冷光闪闪的，跟周诗雅朋友圈里晒的“男友同款”一模一样，一点儿都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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