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门“嘎吱”一下就被程雨欣给撞开了，这时候林晚照正背对着她解连衣裙上的珍珠扣子呢。
浅蓝色的裙摆上，汤渍晕开了一大片暗黄的印子。贴在腿上的布料凉飕飕的，可这也盖不住膝盖那儿火烧火燎的疼啊。就在刚才食堂里，周诗雅“一不小心”就把番茄浓汤给打翻了，有一小半都泼到她腿上了。
“晚照，你先等等啊！”程雨欣脚步噔噔噔地就冲过来了，手里还紧紧抓着从水房接来的热水瓶呢，“我得先给你处理一下烫伤啊！那个周诗雅算个什么东西啊，端着汤就往人身上撞，她以为食堂是她家开的呀？我刚才就应该追上去的——”
林晚照一转身，程雨欣的手都已经伸到她裙摆前面了。
这室友啊，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鼻尖上还沾着跑回来的时候蹭上的汗珠呢，就跟一只炸了毛的小橘猫似的。
林晚照按住程雨欣的手腕，声音轻柔得像棉花一样：“真的不疼，就是烫红了而已。你先把热水瓶放到桌子上吧，可别洒了。”
程雨欣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中，最后到底还是没敢强行去弄。她气哼哼地把热水瓶往床头柜上一墩，塑料外壳磕出“咚”的一声响，嘴里嘟囔着：“我这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上次她找你借笔记去抄，抄完了扭头就说你字写得难看；前天在奶茶店，她非说你点的杨枝甘露甜得发腻，非要跟你换。哼，她就是瞅准了你好欺负呗！”
林晚照低着头解着第二颗纽扣，镜子里能看到她低垂的眼睫毛。
上辈子苏晚也有个老是爱搞些“小意外”的闺蜜。就像林诗雅，在庆功宴上能“不小心”碰倒红酒杯，让苏晚的高定礼服沾上酒渍；在董事会之前还能“记错”时间，害得苏晚错过重要会议。
那时候苏晚老是觉得是自己太较真儿了，直到林诗雅和陈默勾结起来，卷走了最后一笔钱，在她破产的前一晚还发了条短信：“你这种女强人，就该没人真心对你。”
“雨欣。”林晚照冷不丁地开了口，手指不自觉地在耳垂上摩挲着，“你说啊，要是一个人老是重复做一件事儿，这是习惯呢，还是故意的呀？”
程雨欣正在地上蹲着翻医药箱呢，听到这话抬起头来：“这得看最后的结果呀！你看周诗雅每次弄出那些‘不小心’的事儿，最后吃亏的都是你，占便宜的都是她。就像今天这汤，她把你的裙子弄脏了，结果她倒成了被人围观的可怜虫，刚才我瞧见她室友扶着她呢，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似的。”
林晚照的手指在耳垂上停住了。以前啊，萧昭老是说她有个小动作就跟偷腥的猫似的。她呢，心里头早就波涛汹涌了，可脸上还得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低下头的时候，瞅见程雨欣从医药箱里拿出烫伤膏。那铝管在暖乎乎的黄灯光下，看着没什么光泽，就跟前世萧昭送她的那支特别像。想当初啊，她在马背上把手给摔着了，萧昭呢，把军营翻了个底朝天，才找来西域进贡的药膏，还说：“阿晚的手可是要画画、要批折子的，可不能疼着。”
“我自己来就行。”她接过药膏，就蹲在程雨欣旁边。
膝盖上的皮肤就微微有点发红，还真没起水泡。
程雨欣还在那儿唠唠叨叨的：“明天我陪你去买条新裙子呗？你这条裙子还是开学的时候阿姨给买的呢，多好看呀……”
林晚应了一声“好”，可心思早就飘到窗户外面去了。
晚上的风把纱窗吹起来了，吹得桌上的英语书哗啦哗啦地翻页，最后就停在某一页上了。那页是她昨天做的笔记，字写得那叫一个工整，就跟印刷出来的似的。
前世她的字也是这么工整。记得萧昭战死的那个晚上，她在血书里写“昭郎，我等你”，那墨水晕开了一大片，就跟萧昭铠甲上的血一样。
到了晚上，林晚照就蜷缩在床头玩手机。程雨欣呢，已经呼噜呼噜地打着小呼噜睡熟了，床头的小灯调成了暖光，在她的头顶上投下了一圈光晕。朋友圈一刷新，顾昭明发的动态就冒出来了。写着：“有些事啊，哪怕忘掉了，也还是会把你记在心里呢。”还配了张图，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背景是图书馆的落地窗，透过窗户能看到暮色下的梧桐树。
她的手指就停在屏幕上方，突然就想起在食堂的那个瞬间了。他递纸巾的时候，她碰到了他掌心的薄茧，那感觉和萧昭握剑柄的手一模一样。他耳朵尖微微一动的模样，就跟以前她揪着他耳垂撒娇的时候没两样。还有刚刚收拾碗筷的时候，他弯腰的角度，特别像前世在军帐里给她捡掉落珠子的样子。
“叮——”微信的提示音把她的手指吓了一跳。
原来是顾昭明发来的好友申请，验证消息写着：“食堂被烫伤的同学，需不需要我给你带早餐呀？”
林晚照盯着那个对话框看了足足三分钟，这才点了“通过”。
她打字的时候手都有点哆嗦：“不用麻烦啦，谢谢。”在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又加了一句：“不过明天早上呢，我可能会去二教的自习室。”
等到晨光透过纱窗的时候，林晚照已经坐在二教302靠窗的那个位置了。
她专门穿了件月白色的针织衫，长长的头发用珍珠发夹别在耳朵后面。前世萧昭说过，她穿素色的衣服最好看，就像他家乡的玉兰花一样。
桌子上放着本《管理学原理》，书页中间还夹着半块程雨欣硬塞给她的桂花糕呢，甜甜的香味和书本的墨香在空气里混合着飘来飘去。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她就听出来那是熟悉的脚步声。
顾昭明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啦，他穿着浅灰色的卫衣，再配上深蓝色的牛仔裤，那眉眼在晨雾的笼罩下显得特别清朗。
他往教室里扫了一眼，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一下子就弯成了月牙，还笑着说：“早呀。”
“早。”林晚照指了指对面空着的座位，说道，“这儿没人呢。”
顾昭明坐下的时候，笔记本电脑“咔嗒”一声就放在桌子上了。
然后他从帆布袋里掏出一杯豆浆，顺手就推到她面前，说：“这是温的，我多买了一杯。”
林晚照的手指碰到纸杯壁的时候，那温度透过纸就传了过来，这感觉就跟前世萧昭塞给她的手炉一模一样。
她低着头抿了一口豆浆，冷不丁地就说：“你老是喜欢用左手去摸右耳呢。”
顾昭明正在开电脑的手一下子就停住了，睫毛也跟着抖了抖，问道：“你咋知道的呀？”
“因为你以前就是这样的呀。”林晚照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她仿佛看到了前世战场上的星光，还有军帐外面的月光，更有他最后说“等我回来”时候的那种目光。
她的声音轻轻的，就像一声叹息似的，轻轻吐出两个字：“萧昭。”
顾昭明的瞳孔一下子就收缩起来了，喉结也跟着动了动。
这时候，窗外的梧桐叶被风一吹就掀起来了，漏下一片光斑，正好就落在他的耳尖上，那耳尖啊，正以肉眼都能看得见的速度开始泛红呢，就跟前世她揪着他耳垂的时候一模一样。
“阿晚。”他声音低低的，哑得就跟被砂纸蹭过似的，小声说道：“我都找了你一千年了。”
林晚照的心一下子就剧烈地跳起来了。
前世那些血与火的记忆，和今生的光啊暖啊，就在这一瞬间猛地撞到了一块儿。
她刚想张嘴说话呢，教室的挂钟“当”的一声，八点整了。
顾昭明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低头瞅了一眼消息，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还带着点儿水光呢，说：“我导师叫我去实验室，中午我请你吃饭呗？”
“行啊。”林晚照笑着点了点头，手指尖又不自觉地轻轻摸了摸耳垂。
上午上管理学课的时候，林晚照特别安静。
她低着眼睛在那儿记笔记呢，钢笔在纸上划拉得沙沙响，写出来的字啊，比平常还要工整。
教授提问的时候，她站起来轻声细语地回答，那声音就跟春天的小溪水从青石上流过似的。
坐在后排的周诗雅眼睛盯着她的后背，手指尖都掐到手掌心里去了——这个林晚照，咋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不过，没人发现，林晚照的笔记本空白的地方，用很小很小的字写着：“萧昭，这一辈子，轮我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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