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阳光从教室窗户斜着照进来，在黑板上弄出了菱形的光影。
林晚照早到了十分钟，坐在第三排靠窗户那儿。
她手指不自觉地摸左耳垂呢，这是她以前焦虑的时候就会有的动作，现在正好用来装装样子。
她瞅着讲台上正捣鼓投影仪的唐逸凡。
唐逸凡穿着熨得特板正的浅灰色西装，抬头的时候笑得那叫一个温和，就跟春风似的。
可这和匿名短信里说的“笑容比刀还冷”对上号了，林晚照的后脖颈子就开始冒小汗珠了。
“同学们，早上好啊。”唐逸凡一说话，林晚照就把睫毛耷拉下来了，手指在课本空白的地方画小圈圈。
她能察觉到周围同学一个个坐下的动静。
等到教室后排顾昭明压着嗓子说“早”的时候，那有点沙哑的尾音就像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在她心口轻轻撞了一下。
“今儿个咱们来讲讲商业洞察力的培养。”唐逸凡把PPT打开了，“啥叫洞察力呢？就是透过表面看到本质的能力——”
“唐老师。”林晚照冷不丁地把手举起来了。
她的声音轻得就跟一片羽毛似的，可在安静的教室里却特别清楚，就像炸了个小炮仗似的。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转过来了，讲台上的唐逸凡也不例外。
他扶了扶那副金丝眼镜，嘴角的笑纹纹丝未动，问道：“林同学，你有啥问题吗？”
“您说，一个‘棋子’会不会也有思考的本事呢？”林晚照抬起脸，眼角稍稍往上一挑，就像一只马上要扑出去的小猫。
她瞧见唐逸凡的瞳孔在镜片后面猛地一缩，手指不知不觉地在讲台边缘抠了几下——这个小细节被她一下子就精准地逮到了。
以前在前世谈判的时候，对手听到关键问题时也会有这种小动作。
教室里安静得很，空调嗡嗡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唐逸凡的喉结微微一动，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那肯定有啊，不过得是它能跳出已经定好的轨道才行。”他的声音比之前更低沉了，就像一块坠了铅块的布。
林晚照的指甲轻轻掐进了手心。
这可是她昨晚上翻来覆去琢磨出来的突破口呢。
要是唐逸凡真像匿名短信里说的那样在监视她，那“棋子”这两个字肯定会让他心里一紧。
她用眼角余光扫到坐在最后一排的顾昭明，那家伙正低着头玩着手机呢，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划动，这就是他们事先约好的“开始”的暗号。
“商业洞察力的关键在于信息筛选——”唐逸凡的话还没说完呢，突然就被“滋啦”一声电流声给打断了。
音响里先是传来翻文件那种沙沙的声音，然后就听到唐逸凡说话了，声音比平常要低沉得多：“林晚照这人太精了，得让她觉得自己还能把控住局面才行。”
“这不是上个月我和江辰在办公室聊的话吗？”音响里唐逸凡的声音一出来，前排那女生就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下教室里可就像炸了锅似的。
“唐老师咋能说这种话呢？”
“江辰不就是经济学院的教授嘛，他们说的这个‘掌控’到底啥意思啊？”
林晚照就这么看着讲台上的唐逸凡。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的，本来正在整理袖扣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金丝眼镜都滑到鼻梁下面了，他也没心思去推一下。
她心里清楚，顾昭明这时候正在学校机房远程操作呢。
昨天晚上他黑进教室音响系统的时候，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那叫一个快，还说：“阿晚，我得让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都见见光。”
“这是假的！”唐逸凡突然使劲拍了一下讲台，把粉笔盒都震得跳起来了，“可别被人带偏了——”
“唐老师，要是我跟您说这可不是头一回有人伪造数据了呢？”林晚照站起身来，手机屏幕的光照在她那冷白冷白的脸上。
她按了下投影键，讲台那块屏幕上马上就蹦出一串操作记录来：11月5日晚上11点17分，用户JX把“林晚照心理课自述”的时间戳给改了；11月10日下午2点02分呢，用户JX又把“图书馆定位数据”给覆盖了……这记录末尾的登录IP地址，明明白白写着“江雪”这俩字。
后排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晚照瞅见坐在教室角落里的江雪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又“哐当”一声重重坐了回去，手指紧紧揪着书包带，那指关节都白了。
她就想起前世查到林诗雅伪造财务报表的时候，林诗雅也是这么慌里慌张的。
哼，有些人啊，哪怕转世了，那骨子里的德行还是改不了。
“江雪是您的助手吧？”林晚照扭头朝着唐逸凡说道，声音里还带着点娇滴滴的无辜劲儿，“她电脑里还存着修改数据的教程呢，我昨天在二手交易平台瞅见有人在卖……”
“行了，别说了！”唐逸凡突然就把教案给合上了，“这课提前结束。”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呢，抓起西装外套的时候把马克杯给碰倒了，深褐色的咖啡在讲台上蔓延开来，就像一块特别难看的伤疤似的。
他从林晚照座位旁边经过的时候停了一下，低下头的时候，那眉眼都被阴影给遮住了：“你可比我想的要难搞得多。”这话说得很轻，就跟一声叹息似的，可那话里就像带着冰碴子一样，刮得林晚照的后脖颈子生疼。
教室门“砰”地一声关上的时候，顾昭明已经走到林晚照身边了。
他弯下腰，帮她把掉在地上的课本捡起来，手指还偷偷地碰了碰她的手背呢，这可是他俩之间的暗号，就表示“我在这儿呢”。
林晚照抬起脑袋，瞧见他镜片后面的眼睛亮闪闪的，就跟藏着一把火似的。
“去图书馆不？”顾昭明顺手接过她的书包，那语气轻松得就跟平常约她吃午饭似的，“我记得图书馆顶层的档案室新到了一批旧资料……”
林晚照从包里翻出一个笔记本。
那笔记本的封皮都发黄了，旧旧的，角上还卷着毛边儿呢。
这是她今天早上收拾书桌的时候，从抽屉最里头翻出来的，是前世苏晚的日记本，里面还夹着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萧昭穿着铠甲，眉眼和顾昭明有七分像呢。
她眼睛看着窗外被风吹得晃悠的香樟树叶，把笔记本往怀里紧紧地搂了搂。
阳光从树叶的缝儿里钻出来，洒在封皮上，隐隐约约照出了几个字：“天幕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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