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教研组的办公室里，时间仿佛凝固了。
赵宪老师，这位在三尺讲台奉献了一生、见惯了无数天才与庸才的老教师，此刻正双手捧着那张皱巴巴的草稿纸，如同信徒捧着刚刚降世的神谕。
他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年迈，而是因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平日里古板严肃的脸上，此刻交织着狂喜、迷茫、甚至是……恐惧。
“疯子……不，是天才！是神！这他妈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神！”
他像个魔怔了的人，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他一会儿把草稿纸凑到眼前，仔细研究那鬼斧神工般的推演，一会儿又把它高高举起，对着灯光，仿佛想看穿纸张背后，那个少年的灵魂到底是什么颜色。
不行！
一个念头，像电流般击穿了他的大脑。
他不能让这样的艺术品，被埋没在一份5分的答题卡之下！这是对知识的亵渎！是对神灵的冒犯！
下一秒，赵宪抓起那张草稿纸，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办公室，目标明确——教务处。
彼时，教务处里，几位老师正在进行最后的统分工作。年轻的数学老师王老师正端着茶杯，和同事吹嘘着李默那148分的高分，言语间充满了骄傲。
“砰！”
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撞开。
赵宪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卷着一阵风冲了进来，双眼通红。
“王老师！七班的萧战！他的数学成绩，必须改！”赵宪的声音嘶哑而急切，他将那张被他视若珍宝的草稿纸，重重拍在王老师的桌子上。
王老师吓了一跳，差点把茶杯打翻。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赵宪：“赵老师，您……您这是怎么了？萧战？他数学就5分啊，大题一个字没写，您要我怎么改？”
“5分？狗屁的5分！”赵宪指着那张草稿纸，唾沫横飞，“看看！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这是艺术！这是开创性的解法！这道附加题，连中科院的博士都要研究半天，他三步就解出来了！三步！你懂这是什么概念吗？”
周围的老师都围了过来，面面相觑，都觉得一向稳重的赵老师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开始说胡话了。
王老师拿起那张草稿纸，看着上面那些天书般的符号和精简到极致的推演，他愣住了。
以他的水平，他能勉强看懂百分之三十，而仅仅是这百分之三十，就足以让他惊为天人。但他更清楚规则。
“赵老师，我……我承认这草稿纸上的解法堪称神迹，可……可他的答题卡上是空白的啊。按照规定，我们只能以答题卡为准。”王老师为难地说。
“规定？规定算个屁！”赵宪彻底暴走了，“我不管！这份卷子，必须是满分！150分！一分都不能少！”
眼看一场学术界的世界大战即将爆发，教导主任闻声赶来。他了解了情况，看着状若疯魔的赵宪和那张匪夷所思的草稿纸，一个头两个大。
他知道萧战背景不凡，但规定就是规定。
“赵老师，您先冷静。”教导主任使出了和稀泥的本事，“成绩无法更改，这是原则。但是……”
他眼珠一转，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但是，我们可以在公布成绩时，对这一特殊情况，进行备注说明。您看如何？”
赵宪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那份即将被打印出来的成绩单，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他一把抢过旁边老师的红笔，在那张总成绩表的末尾，萧战的名字旁边，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行字。
那字迹，因用力过猛，几乎要划破纸张。
写完，他将红笔重重一摔，看都没看众人一眼，转身，像个得胜还朝的将军，雄赳气昂地走了。
只留下一办公室面面相觑的同事，和一个流传数十年，关于赵师为天才一怒闯教务的传说。
次日上午，大课间。
教学楼下的公告栏，再一次成为了整个云海一中的风暴中心。
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翘首以盼的学生。
人群的外围，李默双手插兜，神态倨傲。他的身边簇拥着几个跟班，正七嘴八舌地吹捧着。
“默哥这次年级第一稳了！”
“那还用说？我听说这次数学题难得要死，默哥都考了148，简直不是人！”
“那个乡巴佬这次要惨咯，一个月卫生，哈哈，想想都好笑！”
李默的嘴角，噙着一抹胜利的微笑。他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很快就锁定了不远处的林若雪。
林若雪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俏生生地站在一棵梧桐树下。
她没有去看那拥挤的人群，只是安静地看着地面，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李默能想象得到，她一定是在为那个乡巴佬担心。
没关系，等结果出来，她就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而在另一个角落，王浩正拼命地踮着脚往里挤，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战哥一定会创造奇迹的！”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终于，最前排的学生爆发出了一阵惊呼，人群像被劈开的浪潮，向两边散开，露出了那张贴着高三七班成绩的红纸。
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时间都集中在了榜首。
【第一名：李默。语文140，数学148，理综292，英语145。总分：725。】
“我靠！725分！这还是人吗？”
“默哥牛逼（破音）！”
在一片赞叹和倒吸凉气的声音中，李默的下巴微微抬高了三十度。他缓缓地踱步上前，准备享受属于他的荣耀时刻。
他的目光，轻蔑地从上往下扫，像皇帝检阅自己的臣民。
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名单的最末尾。
那里，赫然写着一个让全场瞬间从嘈杂变为死寂的名字。
【第七十二名：萧战。语文8，数学5，理综0，英语0。总分：13。】
李默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充满了优越感的、酣畅淋漓的笑。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十三分！比他一个选择题的分数还低！
赢了！赢得彻彻底底！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用胜利者的姿态去迎接林若雪的目光时，他看到了总分后面，那一行用红色钢笔写下的、张牙舞爪的……备注。
（另有一份，满分。阅卷老师：赵宪、教务处全体同仁）
李默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他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行备注。
死寂。
绝对的死寂。
一秒后，整个人群轰然炸锅！
“什么玩意儿？我眼花了？满分？赵老师写的？”
“这是什么梗？行为艺术吗？十三分的卷面，满分的草稿？”
“我知道了！这是学神的蔑视！人家根本不屑于写在卷子上，写在草稿纸上是给凡人开开眼！”
“这逼装的，我愿称之为本世纪最佳！”
林若雪也看到了。她先是为那刺眼的13分感到一阵莫名的失望，可当她看到那行狂放不羁的红色备注时，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爷爷那意味深长的话语，闪过物理课上那句石破天惊的梦话，闪过那张写满神迹的草稿纸……
原来……
原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从头到尾，都未曾将这场在别人看来无比重要的赌局，放在眼里。
王浩，则是先悲后喜。他看不懂什么叫另一份满分，但他看到了赵宪老师的名字。在他朴素的世界观里，这代表着官方认证！
“战哥！我的神！”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所有的议论、震惊、嘲笑和崇拜，都像一把把无形的刀子，反复切割着李默的尊严。
他赢了赌局，却感觉自己输掉了一切。
他成了云海一中建校以来，最大的笑话里，那个最可悲的配角。
在一道道同情、戏谑、怜悯的目光中，李默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人群的。
五分钟后。
当萧战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晃进教室时，看到了一副奇景。
只见曾经不可一世的学霸班长李默，正拿着一把扫帚，一下，一下，无比认真地清扫着地上的灰尘。
他的动作机械而麻木，背影萧瑟，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萧战眨了眨眼，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走回自己的座位，趴下，继续补觉。
窗外，阳光正好。
而从今天起，满分零蛋萧战的传说，正式在云海一中，拉开了序幕。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