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队伏击战的胜利,让赤狮军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三卡车的迫击炮炮弹堆在营地中央,像座小山,阳光照在弹壳上,泛着冰冷的光。马苏德用缴获的电台收听政府军的通讯,得知他们正在调集更大规模的部队,目标直指赤狮军的临时营地。
“他们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马苏德把电台扔在地上,电池摔了出来,“从明天起,每天都会有飞机来轰炸,地面部队会从三个方向推进。”
士兵们的脸色都很难看。连续的胜利让他们有了些底气,但面对正规军的围剿,这点底气像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络腮胡把步枪摔在地上,枪托砸在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跟他们拼了!大不了一死!”
“拼?”马苏德冷笑一声,“我们的炮弹是多了,但能用迫击炮的只有三个人。拼到最后,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李明蹲在炮弹堆旁,手指划过冰冷的弹壳。他在想《孙子兵法》里的“走为上计”,注释写着:“老板要你背黑锅时,别硬扛,找机会溜——留着命才有翻盘的可能。”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李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得把他们引开。”
“引到哪里?”马苏德问,“戈壁滩一望无际,我们跑不过汽车。”
“引到他们不敢炸的地方。”李明翻开地图,指着西北方向的一个红点,“这里,有个废弃的炼油厂。”
炼油厂是苏联时期建的,后来因为战乱废弃了,但地下还埋着油罐,管道纵横交错,像条巨大的金属蛇。只要有一点火星,整座工厂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炸弹。
“我们把炮弹运到炼油厂,”李明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条线,“故意让他们发现。他们肯定会追过来,想一举歼灭我们。等他们进入炼油厂,我们就引爆油罐,把他们炸上天。”
这个计划太大胆了,连最勇猛的络腮胡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我们自己怎么办?引爆的时候,跑得出来吗?”
“我们不进去。”李明指着炼油厂外围的一片矮树丛,“我们在外面的山坡上埋伏,等他们进去后,用迫击炮轰油罐区的引信。”
马苏德盯着地图看了很久,独眼越来越亮。最后,他猛地一拍大腿:“干!就算同归于尽,也比被飞机炸成筛子强!”
转移开始在深夜。士兵们分成三队,一队押送炮弹,一队负责清理痕迹,一队作为后卫,防止政府军提前发现。李明跟着押送队,坐在装满炮弹的卡车驾驶室里,手里攥着那个画着笑脸的稻草人——他把它拆了下来,只留下了那个穿着蓝色罩衫的躯干。
“带着这玩意儿干什么?”开车的士兵是个年轻人,叫卡里姆,脸上还有点婴儿肥。
“它能带来好运。”李明把稻草人放在腿上,蓝色罩衫在月光下像块小小的天空。
卡车在戈壁滩上颠簸前行,车灯刺破黑暗,照出前方蜿蜒的公路。卡里姆哼着当地的民谣,调子有点悲伤。李明看着窗外掠过的沙丘,想起阿尼娅说过,她的爷爷曾是苏联的石油工人,或许就来过这个炼油厂。
“你说,真主会保佑我们吗?”卡里姆突然问,声音有点抖。
李明看了看腿上的稻草人,背后的十字刻痕在月光下很清晰。“会的。”他说,“还有很多人在保佑我们。”
黎明时分,他们到达了炼油厂。废弃的厂房像一个个巨大的墓碑,矗立在荒原上,锈迹斑斑的管道从厂房里延伸出来,爬满了杂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汽油味,闻起来有点甜,又有点刺鼻。
士兵们开始布置:把炮弹堆在主厂房的空地上,故意弄出很多脚印,看起来像是仓促间来不及转移;在油罐区的管道上绑上炸药,引线拉到山坡上;迫击炮被架在山坡的制高点,瞄准油罐区的方向。
李明把那个稻草人放在主厂房的门口,让它背对着厂房,面朝山坡——也就是他们埋伏的方向。他调整了一下它的姿势,让它看起来像是在眺望。
“这是在给谁站岗?”马苏德走过来,手里拿着望远镜。
“给我们。”李明说,“让它看着我们什么时候该开炮。”
马苏德笑了,刀疤扯成个奇怪的形状。他没再说什么,只是从怀里掏出块布,擦了擦稻草人脸上的灰尘。
中午时分,政府军的车队来了。十五辆卡车,三辆坦克,像条钢铁巨蟒,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炼油厂的大门。他们显然没怀疑,直接朝着堆放炮弹的主厂房冲去。
“来了。”马苏德趴在山坡上,望远镜里能看到士兵们从卡车里跳下来,举着枪小心翼翼地靠近主厂房。
李明的心跳得厉害,手心全是汗。他看着那个站在门口的稻草人,蓝色罩衫在阳光下很显眼。一个政府军的军官走过去,踢了稻草人一脚,似乎觉得很奇怪。
“再等等。”马苏德低声说,“等他们再多进来点。”
卡车一辆接一辆地开进炼油厂,坦克的履带碾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越来越多的士兵涌进主厂房,开始搬运那些炮弹。
“差不多了。”李明说,声音有点发紧。
马苏德点了点头,对旁边的迫击炮手做了个手势。
“放!”
三发迫击炮炮弹呼啸着飞出,拖着红色的尾焰,精准地落在油罐区的管道上。
“轰!”
第一声爆炸像闷雷,紧接着是连环的巨响!绑在管道上的炸药被引爆,地下的油罐发生了连锁反应,巨大的火球从厂房里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天空,连太阳都显得黯淡了。
热浪顺着风扑面而来,李明感觉脸颊像被火烧一样疼。他看见主厂房在火光中坍塌,那些堆积的炮弹被引爆,发出更猛烈的爆炸,钢铁碎片像雨点一样飞向天空。
政府军的士兵们尖叫着四处逃窜,有的被火焰吞没,有的被倒塌的厂房压住,坦克在爆炸中燃起了大火,炮管无力地指向天空。
“成功了……”卡里姆喃喃地说,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在做梦。
就在这时,李明看见一个身影从主厂房的废墟里冲了出来——是那个被踢了一脚的稻草人!它的一条胳膊被炸飞了,蓝色罩衫着了火,像一团小小的蓝色火焰,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大门。
“它……它出来了!”卡里姆指着它,声音里带着哭腔。
稻草人跑了没几步,就被一块飞来的铁皮砸中,倒在地上。蓝色的火焰还在燃烧,照亮了它脸上那个被熏黑的笑脸,和背后那个依然清晰的十字。
李明看着它慢慢被火焰吞噬,心里忽然一阵滚烫。他知道,这只是个稻草人,但在那一刻,它像真的活了过来,替他们挡住了什么。
爆炸渐渐平息,炼油厂变成了一片火海。政府军的车队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几辆在外围的卡车侥幸逃脱。赤狮军没有追击,他们默默地看着那片燃烧的废墟,没有人说话。
下山的时候,李明捡了一块从稻草人身上掉下来的、还带着火星的蓝色布料,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布料很烫,像揣着一团小小的火焰。
“它真的带来了好运。”卡里姆说,声音还有点抖。
李明点了点头,摸了摸那块布料。他仿佛看到阿尼娅站在雪原上,这次没有哭,而是笑着对他挥手,脸颊上的酒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马苏德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燃烧的炼油厂,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风卷起他的白袍,像一只展翅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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