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丽西餐厅的门被推开,铜制风铃叮当作响,清脆的余音在安静的厅内荡开,像一串冰珠坠入水面。
傍晚的阳光斜斜切过玻璃窗,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细长的光斑,映出人影轮廓分明的剪影。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皮鞋踩在地面发出沉稳而清晰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上。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休闲西装,肩线笔直,袖口露出一截银灰色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面容俊朗,下颌线条如刀削,眼神锐利如鹰,扫视一圈后,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角落里的李骁勇——仿佛猎手锁定猎物,又像臣子寻回君主。
周玉婷正端着骨瓷咖啡杯,指尖还残留着滚烫的触感。
她刚要开口,一句刻薄话已滑到唇边,准备彻底碾碎李骁勇那点可怜的自尊。
可就在她抬眼的瞬间,看到门口那道身影,眉头不悦地皱起,像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了眼。
然而下一秒,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径直走到桌前,微微躬身,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克制。
他对着一脸茫然的李骁勇,声音低沉却清晰地响起:“老板,您交代的事情办妥了,我来晚了。”
“老板”两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周玉婷耳边轰然炸响。
她指尖一颤,骨瓷杯磕在桌沿,滚烫的咖啡泼洒而出,溅在手背上,火辣辣地疼。
可她浑然不觉,只觉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她目光在李骁勇和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之间来回扫视,高傲的表情瞬间凝固,转为浓浓的怀疑,像玻璃上裂开的第一道纹。
老板?
李骁勇这个穷酸的实习生,怎么可能是这种人的老板?
演戏,这一定是李骁勇花钱请来的演员!
对,一定是这样!
李骁勇自己也懵了。
他看着眼前这张陌生却透着压迫感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他刚刚确实接了个电话,对方只说会派人过来解决问题,可没说会派个这么大的人物,还管他叫老板啊!
尽管满心困惑,但看到周玉婷那副见了鬼的表情,李骁勇的心底莫名涌起一丝底气。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男人似乎完全没把周玉婷放在眼里。
他从随身的黑色手包里拿出一个厚实的牛皮纸袋,“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死水,激起层层涟漪。
纸袋的封口敞开着,露出一沓沓崭新的红色钞票,油墨味混着纸张的干燥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阳光照在钞票边缘,折射出刺目的红光。
“老板,您出门急,电话里说可能需要点备用金,我先带了二十万现金过来,不够我再回去取。”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像刀锋划过丝绸,清晰地传遍了周围几张桌子。
邻桌的客人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视线在那一袋子现金和穿着朴素的李骁勇身上打转,像在审视一场荒诞剧的主角。
这一下,周玉婷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了。
演员可以请,但这么一大袋现金,可不是随便能拿出来当道具的。
她死死地盯着那袋钱,仿佛要把它看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
她不愿意相信,那个被她随意踩在脚下,月薪三千的李骁勇,会有这样深藏不露的背景。
可眼前的一切,又让她不得不动摇。
“你……你们……”周玉婷的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嘶哑,像砂纸摩擦喉咙。
自称周怀瑾风的男人,此刻才终于将目光转向她。
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蔑,像在打量一件赝品。
“这位小姐,”他缓缓开口,语气冰冷,“冒昧问一句,你身上这件香奈儿外套,是在哪个高仿店买的?线头都开了吧。”他指尖轻点她肩缝处,一根细小的线头随风轻颤。
周玉婷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周怀瑾风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目光下移,落在她的手提包上。
皮革在灯光下泛着不自然的油光,logo压印模糊浅淡。
“还有这个爱马仕,皮质的光泽不对,logo的压印也太浅。A货做得这么不走心,也敢拿出来炫耀?”
“你胡说!”周玉婷尖叫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利得几乎刺破耳膜。
周围的目光变得更加玩味,像一根根针扎在她身上。
有人低头窃笑,金属刀叉轻碰瓷盘的声音此起彼伏,像在为这场审判伴奏。
周怀瑾风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低沉而冷,像冬夜的风穿过空巷。
“胡说?那我们再看看你的脸。山根垫得不错,就是玻尿酸打多了有点透光。哦,下巴也动过,还有眼角……”他每说一句,声音便压低一分,像在宣读一份判决书。
周玉婷的脸色惨白如纸,指尖冰凉,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这些是她最大的秘密,是她包装自己、跻身上流社会的本钱,此刻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当众无情地揭开,像是把她扒光了衣服扔在人前。
李骁勇也惊呆了,他从不知道,和自己交往了一年的女友,竟然是个人造美女。
周怀瑾风的视线最后落在周玉婷的小腹上,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像X光穿透皮肉。
“你这么急着跟我老板分手,无非是因为肚子里揣了个野种,想赶紧找个老实人接盘吧?可惜,我老板虽然老实,但不傻。”
这句话,成了压垮周玉婷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由白转青,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花了的妆容,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滴成一滩深色的污迹,狼狈到了极点。
羞耻、愤怒、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要窒息。
周围的窃窃私语,此刻听起来都像是对她的公开审判。
尊严,被彻底碾碎。
周怀瑾风不再看她一眼,转而对李骁勇说:“老板,这里空气不好,我们走吧。”他的声音恢复了恭敬,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骁勇深吸一口气,鼻腔里还残留着咖啡的焦苦和钞票的油墨味。
他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出尽恶气的男人,又看了看对面那个已经崩溃的女人,心中积压了许久的郁气一扫而空。
他站起身,从那一袋现金里抽出几张,压在账单下面。
纸币边缘划过指尖,带着微微的粗糙感。
“结账。”他对服务员说。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充满了力量。
两人一前一后,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走出了餐厅。
夜风迎面吹来,带着城市夜晚的微凉与喧嚣,李骁勇的腰杆挺得笔直,他感觉自己仿佛获得了新生。
黑色的宾利停在路边,车漆在路灯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周怀瑾风为李骁勇拉开车门,皮革座椅散发出淡淡的松木香。
就在车子即将启动时,一道身影疯了似的从餐厅里冲了出来,是周玉婷。
她妆容尽毁,高跟鞋也跑掉了一只,赤着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脚心被碎石划出细小的血痕。
她拍打着车窗,指甲在玻璃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骁勇!李骁勇!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
车内空调的冷风拂过李骁勇的脸颊,与窗外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车子平稳地加速,将她狼狈的身影远远甩在后面。
后视镜里,周玉婷追着车跑,最终摔倒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样子,显得那么可笑又可悲。
周怀瑾风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忍不住轻笑出声:“真难看。”
李骁勇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霓虹灯拉成一条条流动的光带,听着周怀瑾风的笑声,紧绷的嘴角终于也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车子没有开往市中心,而是拐上了一条偏僻的公路,最后停在了一片空旷的废弃工厂区。
铁皮厂房在夜色中如同巨兽的残骸,风穿过断裂的窗框,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远处,一只野猫跃过生锈的铁架,惊起一片尘灰。
李骁勇心中的喜悦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周怀瑾风熄了火,车厢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仪表盘幽幽地亮着微光。
他转过头,之前那副恭敬随和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探究的锋芒。
他盯着李骁勇,一字一句地说道:“老板,我们练练。”
“练练?”李骁勇彻底愣住了,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一股莫名的紧张感在狭小的车厢内弥漫开来。
李骁勇看着周怀瑾风那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感觉,一场完全超乎他想象的较量,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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