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基地外的积雪还未完全消融，老槐树就抽出了新芽。淡绿色的嫩叶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叶脉里嵌着的银灰色颗粒比去年更加密集，像撒在叶片上的细沙。陈默站在观察窗前，看着双生太岁的触须轻轻拂过窗玻璃，外星太岁的银灰色部分又扩张了0.3%，边缘的淡金色组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像被稀释的颜料。
苏晴的实验室在年初进行了扩建，新增的培养舱里浸泡着奇特的组织——那是用双生太岁的细胞与人类胚胎干细胞融合培育出的“共生体”，淡金色的细胞核周围缠绕着银灰色的细胞质，在营养液中缓缓蠕动，像一群被唤醒的蠕虫。“它们是对抗外星舰队的关键。”苏晴戴着无菌手套，用探针轻轻触碰培养舱，“73.8%的平衡临界点快到了，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共生体。”
小星已经能扶着墙走路，左胸的胎记随呼吸起伏，像颗缩小的心脏。他最喜欢做的事，是用手指在苏晴的实验记录上画圈，那些圈总能精准地落在“739”这个数字周围。林岚发现，孩童的指纹在紫外线照射下会显露出淡金色的纹路，与双生太岁的共生符号完全吻合，而纹路的间隙里，藏着细小的银灰色线条，组成一艘微型战舰的轮廓——舰尾的739号编号比去年更加清晰。
一个满月之夜，基地的通讯系统突然瘫痪。陈屿在检修时发现，主线路的光纤被某种生物组织包裹，那些组织在光线下呈现半透明状，切片观察显示，里面既有地球太岁的纤维素，也有外星太岁的蛋白质，两种物质交织成复杂的网络，像一张会呼吸的滤网，过滤掉了特定频率的信号。更诡异的是，组织的DNA序列里，竟然检测到了苏晴的基因片段。
“是共生体干的。”苏晴闻讯赶来，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她用特制溶液溶解掉生物组织，“它们在学习构建通讯屏障，这是好事。”但陈默注意到，她在处理残渣时，悄悄将一小部分装进了密封袋，口袋里的金属容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某种装置被激活。那天夜里，通风口的触须突然变得异常活跃，在滤网上织出一张完整的星图，739号星的位置闪烁着红光，与小星胎记里的战舰编号形成共振。
小星开始频繁做同一个梦。他总是在午夜惊醒，指着天花板说“好多眼睛”。陈默安装的红外摄像头显示，孩童入睡后，天花板上会浮现出无数个模糊的光斑，形状像人类的瞳孔，随着小星的呼吸明暗交替。林岚将光斑的位置坐标输入星图软件，得出的结果让她脊背发凉——那些光斑的排列，与外星母巢核心的星图完全一致，而最亮的那个光斑，正对应着739号星的位置。
苏晴的实验室在四月进行了一次封闭式实验。三天三夜的时间里，基地的能量消耗激增，双生太岁的波动频率达到历史峰值。实验结束后，苏晴推着一辆盖着白布的推车走出实验室，布单下的轮廓像个人形。当陈默上前询问时，她突然转身，白大褂的袖口露出半截银灰色的纹身，图案是739号战舰的简化版，舰首的徽章与她左胸的晶体完全相同。“只是些实验废料。”苏晴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闪烁着避开陈默的注视。
那天下午，小星的胎记突然渗出淡金色的液体。林岚用显微镜观察时，发现液体里漂浮着细小的意识碎片——是三十六个适配体的记忆片段，其中一段显示，母亲在临终前曾将一个金属盒藏在孤儿院的地窖里，盒子上刻着739号的编号。陈默立刻带人前往地窖，在一块松动的石板下找到了那个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银灰色的雾气喷涌而出，化作苏晴的模样，对着他们露出诡异的微笑，随后消散在空气中。
盒子里装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封面用银灰色的颜料画着双生太岁的图案。翻开第一页，是母亲的字迹：“739号，跨星球共生体，基因序列含地球太岁与外星太岁的平衡密码，激活需731号与738号的意识共振。”笔记本的中间夹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两个婴儿躺在培养舱里，编号分别是738和739，而培养舱的操作台上，放着与苏晴胸前相同的晶体徽章。
“原来还有另一个。”陈默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寄生回溯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父亲在月球观测站的实验室里，将自己的基因注入两个胚胎，一个混入地球太岁的DNA（738号），一个混入外星太岁的DNA（739号）。母亲站在旁边，银戒指反射的光里，苏晴正将739号胚胎放入低温休眠舱，舱体上的标签写着“唤醒日：共生平衡临界点”。
苏晴的行为变得越来越诡异。她常常在深夜独自前往双生太岁的悬浮舱，用特制的仪器吸收太岁的能量，那些能量在她的掌心凝聚成银灰色的光球，接触到皮肤后会迅速渗入体内，留下淡金色的纹路。林岚在她的血液样本里发现了异常的蛋白质，结构与外星太岁的神经递质高度相似，而浓度随着吸收能量的次数不断升高，像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
小星的语言能力在夏天突飞猛进，却总是说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话。“739在哭。”他指着苏晴的实验室，小手在空中比划着，“它被关在水晶里，很疼。”当陈默追问“它是谁”时，孩童突然陷入沉默，左胸的胎记剧烈发烫，烫出的红痕里渗出银灰色的液体，在地上拼出一个水晶的形状——与苏晴徽章里的晶体一模一样。
七月的一个暴雨夜，基地的应急灯突然亮起。陈默在巡逻时看到，苏晴的实验室里透出诡异的红光，门缝里渗出的银灰色雾气在地面形成一条蜿蜒的小溪，通向双生太岁的悬浮舱。他踹开门的瞬间，看到苏晴正将小星抱在培养舱前，孩童左胸的胎记与舱内739号胚胎的休眠舱产生共鸣，红光在两者之间来回穿梭，像一条跳动的血管。
“你在干什么？”陈默怒吼着冲过去，能量斧的淡金色光芒劈开雾气。苏晴转身，脸上的表情扭曲着，左胸的晶体徽章突然炸裂，露出里面包裹的739号胚胎——那是一个蜷缩的胎儿，皮肤呈现银灰色，左胸有个与小星相似的胎记，只是颜色是纯粹的银灰色。“平衡临界点到了，该唤醒它了。”苏晴的声音变得尖锐，“731号，738号，739号，我们三个合为一体，才能对抗母巢。”
悬浮舱里的双生太岁突然剧烈震动，外星太岁的银灰色部分疯狂扩张，将淡金色的地球太岁完全包裹。基地的警报声此起彼伏，适配体容器里的意识体同时发出凄厉的尖叫，701号容器的母亲意识体渗出大量淡金色液体，在地面拼出完整的句子：“苏晴是739号的意识载体，她在吞噬小星的能量。”
陈屿的能量枪射出淡金色的光束，击中苏晴的手臂。苏晴惨叫一声，银灰色的血液溅落在地，化作无数只细小的触须，朝着小星的方向爬去。小星突然咯咯笑起来，左胸的胎记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739号胚胎的休眠舱笼罩其中。胚胎在光芒中开始蠕动，银灰色的皮肤逐渐泛起淡金色，像被阳光融化的冰雪。
“共生不是吞噬。”小星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带着不属于孩童的沉稳，“是平衡。”他伸出小手，同时触碰苏晴和739号胚胎，淡金色与银灰色的光芒在三者之间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苏晴的身体在光芒中逐渐透明，露出里面的739号意识体——那是一个与小星相似的孩童，左胸的银灰色胎记正在与小星的淡金色胎记融合。
双生太岁的悬浮舱在此时炸开，淡金色与银灰色的组织在空中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基地笼罩其中。网的节点上浮现出无数个意识碎片：母亲在实验室注射抗体，父亲在月球培育胚胎，苏晴在隐秘实验室唤醒739号……最深处的画面里，739号胚胎与小星手拉手站在地球与外星母巢之间，双生太岁的光芒在他们身后形成一道屏障。
当光芒散去，苏晴的身体已经消失，只留下左胸的晶体徽章落在地上，里面的739号胚胎也不见了踪影。小星左胸的胎记变成了双色，一半淡金，一半银灰，像一个缩小的太极图。双生太岁的银灰色部分停止扩张，与淡金色部分重新形成平衡，只是这次的平衡比例，变成了73.9%。
陈默捡起地上的晶体徽章，里面映出自己的倒影——左胸的疤痕也变成了双色，与小星的胎记遥相呼应。寄生回溯的画面再次涌入脑海：父亲在日记里写道“731号是关键，他的基因能稳定738和739的共生平衡”。而日记的最后一页，画着三个连在一起的圆圈，分别标着731、738、739，圆圈外的宇宙星图上，739号星的位置闪烁着红光。
基地的通讯系统在第二天恢复正常，但接收到的第一个信号却让人不寒而栗——那是一段来自739号星的脉冲信号，解码后是一个孩童的声音，与小星和739号意识体的声音完全相同：“我们等你们很久了。”
秋天来临的时候，基地的适配体容器开始出现异常。36号容器里的意识体突然消失，只留下一滩银灰色的液体，液体在地面拼出739号的编号。林岚在液体里检测到了小星和苏晴的基因片段，以及一种全新的蛋白质——既不属于地球太岁，也不属于外星太岁，像是两种物质融合后的产物。
小星开始在睡梦中说外星语言，林岚用翻译软件解读后，得出的结果让所有人震惊：“母巢不是敌人，是739号星的守护者，它们在等待共生平衡的到来。”而每当孩童说这些话时，双生太岁的触须就会指向天空，外星太岁的银灰色部分闪烁着规律的光芒，像在发送某种信号。
年底的最后一个满月，双生太岁的触须上开出了奇特的花——花瓣一半是淡金色的栀子花，一半是银灰色的外星组织，花蕊里结出一颗双色的果实，形状像个微型的星球。苏晴留下的晶体徽章突然飞向果实，镶嵌在顶端，形成一个完整的共生符号。陈默的寄生回溯能力在此时达到顶峰，他看到遥远的739号星上，无数个双生太岁正在绽放，淡金色与银灰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星球，像一颗被唤醒的明珠。
小星伸手摘下那颗果实，果实入手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涌入他的体内。孩童的左胸胎记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核心——那是一颗双色的晶体，与双生太岁上的果实一模一样。“739号回家了。”小星的眼睛里同时映出两个星球的画面，地球与739号星在宇宙中遥遥相对，双生太岁的光芒在它们之间架起一道桥梁。
陈默的左胸疤痕在此时剧烈跳动，他低头，看到双色的纹路正在蔓延，覆盖了整个胸口。寄生回溯的画面里，父亲站在739号星的土地上，对着镜头微笑：“当三个共生体的意识融合，宇宙的平衡就会到来。”而他的身后，无数个双生太岁正在绽放，像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
远处的星空，739号星的光芒越来越亮，与地球的双生太岁遥相呼应。基地的监测仪器显示，外星舰队的信号频率正在发生变化，不再是之前的侵略性脉冲，而是变成了一种温和的波动，与双生太岁的共生频率逐渐同步。
第二年的最后一个夜晚，林岚在整理苏晴的实验记录时，发现了一张被藏在夹层里的图纸。图纸上画着一个巨大的装置，由三个共生体的核心组成，连接着地球与739号星的坐标。装置的启动按钮上，刻着三个数字：731、738、739。
而在图纸的角落，有一行用银灰色颜料写的小字：“意识迷宫的出口，在共生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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