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踩着晨雾出了门,怀里的银链随着他的脚步轻响,像是有生命的活物在挠他心口。
他原本打算先去西市找老匠头辨认链上符文,可才走到巷口,链环突然在掌心发烫,烫得他踉跄一步,不得不贴在青砖墙面上稳住身子。
“他娘的......”他低骂一声,却没急着甩开。
现代刑警的直觉告诉他,这发烫不是坏事——或许是线索在显形。
他借着墙根的月光低头看,只见银链上的纹路正渗出幽蓝微光,那些细密的刻痕竟像活了似的,顺着他的掌纹往手腕上爬。
死兆眼突然刺痛。
这是触发前的征兆。
林川瞳孔骤缩,立刻屏息凝神——往常使用死兆眼需要触碰尸体或遗物,可这次银链本身就带着某种“气息”,或许是林夜的,或许是时空裂缝的。
他咬牙任由刺痛蔓延,左眼的暗金逐渐漫开,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叠。
首先涌入的是声音。
金属刮擦石壁的刺耳声响,混着某种类似古钟的嗡鸣。
接着是画面:林夜站在一面青铜镜前,镜面蒙着层灰雾,他指尖蘸血在镜沿画了个六瓣花,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林夜回头,目光穿透了林川的眼睛:“来。”
画面戛然而止。
林川捂着左眼踉跄后退,视力模糊的10分钟如约而至,但此刻他顾不上眼疼——那面青铜镜的模样,分明和苏晚晴书案上那面传家古镜一模一样!
“操!”他骂了句,拔腿往回跑。
鞋跟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惊飞了檐角的乌鸦,他撞开木门时带起一阵风,案上的笔记被吹得哗啦啦翻页,苏晚晴正捧着那面青铜镜擦拭,抬头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阿川?你不是说去查链......”
“镜子借我!”林川直奔她而去,伸手要夺。
苏晚晴却后退半步,镜面对准他:“你看见什么了?”
林川喘着气,把死兆眼看到的画面说出来。
苏晚晴的手指在镜背上轻轻一按,镜面突然浮现出和银链相同的符文,像被水浸透的墨迹晕开:“这是我父亲留下的‘镜引’,能连通镜像空间。”她盯着林川怀里的银链,“那半截链子,是钥匙。”
林川的心跳得厉害。
他想起昨夜笔记上的“镜影现,劫数生”,想起林夜说的“裂缝会吞噬你”,喉结动了动:“我要进去。”
“不行!”苏晚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冷得像冰,“镜中世界是现实的倒影,所有规则都被颠倒——你的死兆眼可能失效,甚至......”她顿了顿,“甚至会被镜像取代。”
“那他为什么要引我进去?”林川反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她手背上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留下的,“晚晴,我总觉得......他不是要杀我,是要告诉我什么。”
苏晚晴望着他眼里跳动的光,忽然松开手。
她从袖中取出块红布,仔细裹住青铜镜:“如果一个时辰后我没见到你......”
“不会的。”林川打断她,把红布连镜子一起抱进怀里。
他转身时,残玉在胸口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像是某种催促。
镜厅里只点了一支蜡烛。
林川把银链按在镜沿的符文上,链环与镜纹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发出“嗡”的轻鸣。
镜面开始扭曲,像块被揉皱的绢帛,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跨了进去。
刺痛比死兆眼触发时剧烈十倍。
林川眼前发黑,意识像被扯成碎片,等再能视物时,他正跪在青石板上。
抬头望去,熟悉的长安街景在灰雾中若隐若现,朱雀大街的方向,西市的酒旗倒着飘,平康坊的灯笼泛着青灰色的光——所有建筑都和现实分毫不差,却像被浸在墨汁里,连阳光都成了浑浊的灰白色。
“这就是......镜像世界?”他喃喃自语,声音在雾里散得很快。
“你终于来了。”
林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川迅速转身拔刀,却见对方站在五步外,黑衣上没有一丝褶皱,连发梢都和他此刻的模样分毫不差。
他的刀刚出鞘三寸,手腕突然一麻,刀“当啷”落地——林夜根本没动,只是抬了抬手指,那刀就像被无形的手抽走了。
“你的金手指,在这里失效。”林夜弯腰捡起刀,刀锋在灰雾中泛着冷光,“死兆眼需要‘死亡’的气息,可这里没有真正的死者——只有永远重复的倒影。”
林川心口一沉。
他试着催动左眼,暗金的光纹刚泛起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钝钝的胀痛。
他盯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突然笑了:“所以你引我来,就是为了炫耀你能压制我?”
林夜没接话,转身往朱雀大街走。
林川犹豫片刻,跟上。
两人穿过倒悬的酒旗,经过门楣颠倒的客栈,最终停在一座飞檐比现实低三寸的宫殿前——那是现实中的大明宫,但这里的牌匾写着“明宫大”,连瓦当上的龙纹都是反的。
“看。”林夜抬手按在宫门上,青铜门环突然渗出流光,像水幕般展开画面。
林川瞳孔骤缩。
画面里是现代的他,穿着警服蹲在案发现场,地上躺着具尸体,后颈有个六瓣花形的淤青——和残玉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镜头拉远,墙上用鲜血画着“帝王劫”三个大字,和大雍朝卷宗里记载的案发现场分毫不差。
“你查的案子,不是巧合。”林夜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耳膜,“你我,都是时空裂缝的选择。
十年前你在现代查’帝王劫‘案,十年后你在大雍查’帝王劫‘案——裂缝在两个时空同时选中了你,因为只有你能看见死亡的真相。“
林川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宫墙。
他想起现代结案时,老队长拍着他肩膀说“这案子没真相”,想起大雍第一晚遇见的阴兵借道案,死者后颈同样的六瓣花......原来所有线索早就在两个时空里串成了线,而他是那个被串起来的人。
“那你是谁?”他哑着嗓子问,“失败的我?”
林夜终于转身。
他的眼神不再冷漠,反而有了几分疲惫:“是走投无路的你。
三个月前,我也像你现在这样,坚信能破局。
我和晚晴查到了裂缝源头,可......“他指腹划过自己心口,”当我要封印裂缝时,它吞了晚晴。“
林川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
他想起苏晚晴揉着发间草屑说“天亮前回来”,想起她推过来的药汁还温着,想起她笔记里用朱砂圈的“破局者必见血光”——原来最痛的不是自己死,是看着她死。
“所以你想让我放弃?”他咬着牙,“让我看着裂缝吞了大雍,吞了晚晴?”
林夜突然出手。
他的动作快得像道黑影,林川本能抬臂格挡,却在相撞的瞬间,眼前闪过未来的画面:他跪在裂缝前,苏晚晴的尸体在他怀里逐渐透明,林夜站在他身后说“早告诉你没用”,然后裂缝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了整座长安。
“我不信!”林川嘶吼着反击。
他没了死兆眼,但现代刑警的格斗术还在——锁喉、过肩摔、肘击太阳穴,招招往死里打。
林夜却只是被动防御,直到林川累得跪在地上喘气,他才蹲下来,说:“你看到的未来,是我经历过的过去。
但......“他指尖点了点林川心口的残玉,”你比我多了块玉。“
林川这才发现,残玉在镜像世界里发出比现实更亮的光,六瓣花的纹路清晰得像要活过来。
他突然想起苏晚晴说过,残玉是她父亲从陵墓暗门里取的,而暗门符文和银链、镜引同出一源——或许这玉,就是破局的关键。
“证明给我看。”林夜站起身,退到宫门口,“天亮前,带着答案回来。”
话音未落,林川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灰雾像被抽干的水,镜像长安逐渐模糊,他感觉有双手在背后推他,等再能站稳时,已经回到了苏晚晴的密室。
案上的蜡烛快燃尽了,留下堆凝固的蜡泪。
苏晚晴趴在案头睡着,发间的草屑还在,手边压着本新翻开的笔记——是她父亲的手札,第一页用朱笔写着“夜行山村,密道通向真相”。
林川摸了摸还在发烫的残玉,又看了看怀里的银链。
镜面上的符文已经淡了,但六瓣花的刻痕在残玉的光里闪着微光,像某种约定。
窗外传来五更梆子声。
他轻轻扯了条毯子盖在苏晚晴身上,指尖掠过她笔记上的“夜行山村”,嘴角勾起抹笑——这次,他要带她去看真正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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