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散尽，祭坛重归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味，那是妖化刺客身躯被净化后留下的最后痕迹，像一缕缕挥之不去的阴魂，缠绕在石柱之间。
林川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额角突突直跳的神经。
刚才强行催动死兆眼，精神力几乎被抽干，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带着一层摇晃的重影。
身旁的苏晚晴同样脸色苍白，她手中的符纸已经黯淡无光，显然也消耗巨大。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写满了戒备，仿佛黑暗中随时会再次扑出择人而噬的怪物。
寂静，是此刻唯一的声音，但这寂静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心悸。
“结束了？”林川沙哑地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苏晚晴没有立刻回答，她侧耳倾听片刻，才微微点头：“暂时。但他们背后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这里已经暴露，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林川正想应声，脑海深处却毫无征兆地响起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检测到时空波动减弱，‘破局帝王劫’任务进度更新。”
“新目标已生成：”
“一、查明‘归位者’的真实身份与目的。”
“二、阻止即将举行的‘归位仪式’。”
“三、关闭导致时空裂缝的根源。”
这声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他瞬间从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中惊醒。
林川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苦笑，他扶着冰冷的祭坛边缘，支撑住自己有些发软的身体。
“看来，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奈。
“你说什么？”苏晚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样。
林川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在幽暗中与她交汇。
事到如今，再隐瞒已无意义，他们早已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将脑海中那段冰冷的任务提示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苏晚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秀眉紧蹙，眼中的惊疑之色比之前见到妖化刺客时更甚。
“‘归位者’的身份……还需要查明？”她抓住了问题的第一个关键点，“符文上不是说，‘归位者，异界来客也’吗？除了你，还能有谁？”
林川摇了摇头，左眼的刺痛感虽然减弱，但一种更深层次的不安却在心底蔓延。
“我不知道。但这个……‘系统’，从不会发布一个已经完成的任务。它既然要求我‘查明’，就说明‘归位者是我’这个结论，或许并不完全正确，或者说……不完整。”
这个推论让两人之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如果林川不是唯一的“归位者”，或者“归位者”这个身份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那整件事的性质就彻底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被动卷入风暴中心的穿越者，而可能只是某个巨大棋盘上，一颗有着特殊标记的棋子。
“那‘归位仪式’呢？”苏晚晴继续追问，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那些妖化刺客冲进来，第一目标就是破坏祭坛上的符文。他们的目的，会不会就是为了阻止我们发现仪式的真相？又或者……他们想让仪式以他们的方式进行？”
林川的目光再次投向青铜鼎。
那枚被他插入凹槽的玉简，此刻已经与鼎身仿佛融为一体，表面流淌着一层淡淡的、几乎不可见的微光。
刚才那冲天而起的金光，正是由它激发。
“这个仪式，恐怕才是所有事件的核心。”林川沉声说道，“裂缝、阴兵、妖化刺客，甚至我的到来，所有的一切，很可能都是为了给这个仪式做铺垫。”
他伸出手，试图将那枚玉简拔出，但它却纹丝不动，仿佛已经在鼎内生了根。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的手弹开，力道虽不强，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法则意味。
“没用的，”苏晚晴阻止了他，“它已经成了封印的一部分，强行取出，只会让刚才我们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林川收回手，心中愈发沉重。
线索就在眼前，却又被一层更厚的迷雾笼罩。
“至于第三点，关闭时空裂缝的源头……”苏晚晴的语气变得格外凝重，“刚才那道金光，只是暂时的封印。从符文的记载来看，这种封印是以祭坛自身的力量为基础，能量耗尽，裂缝便会重开。我们必须在它重开之前，找到源头并彻底解决它。”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份紧迫感。
这是一个与时间赛跑的任务，每分每秒都可能决定两个世界的命运。
“我们得走了。”林川终于下定决心，目光扫过这片狼藉的地下空间，“留在这里，只会被动挨打。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关于‘归位仪式’，关于那些妖化刺客的来历，关于这片土地上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同意。”苏晚晴点头，“此地不宜久留，对方的下一波攻击随时可能到来。城西有一处天机阁的秘密联络点，或许可以从那里得到一些消息。”
就在他们准备动身，沿着来时的通道撤离时，林川的脚步却猛地一顿。
他那只经历过异变的左眼，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轻微的、如同琴弦拨动般的震颤。
不是刺痛，也不是灼热，而是一种奇特的共鸣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与他的眼睛遥相呼应。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望向那座刚刚平息下来的巨大青铜祭坛。
祭坛本身并无异样，青铜鼎静静矗立，符文黯淡。
但林川的目光，却穿透了祭坛，望向了它后方那片空无一物的空间——那里，正是之前时空裂缝出现的位置。
裂缝确实被封印了，没有了那狰狞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漆黑缺口，也没有了扭曲的空间波纹。
但是，在林川的死兆眼中，那片空间并非空无一物。
它像一面被擦拭得过分干净的镜子，又像一池静止到诡异的湖水。
一层肉眼无法察觉的、极淡的金色光膜覆盖在那里，如同一层脆弱的蛋壳，维系着两个世界的平衡。
而此刻，这层光膜的表面，正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那不是能量不稳的迹象，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另一面，轻轻触碰了这层薄膜。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林川的脊椎悄然爬升。
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悚然感，仿佛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正在凝视着你。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关在玻璃箱里的昆虫，而箱子外，有一双与他一模一样的眼睛，正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林川？”苏晚晴察觉到他的停滞，出声催促，“怎么了？我们必须走了！”
林川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片看似平静的空间所吸引。
他甚至能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低语，不是任何已知的语言，却直接在他脑海中形成意义，那是一种混杂着好奇、审视、以及一丝……同类气息的呼唤。
他死死地盯着那片荡漾着微光的虚空，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那个所谓的“封印”，或许并非一道坚不可摧的墙。
它更像一扇门。
一扇……刚刚被从另一侧推开了一条缝隙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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